办公室免费给他们上了一节网络安全科普课,接近中午,苏诺才了回酒店。
接下来的半天便进入沉浸式工作模式,直到天色渐渐转黑,手机铃声将她从笔记本电脑的一行行代码中拉出来。
苏诺拿起手机一看,是余衍霖。
“吃饭了么?”那头声音有点疲惫,周围很安静,应该是在车里。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18:51,已经到晚饭时间。
“还没。”说话间,她皱了皱眉。
被忽略了大半天的胃像是突然被皇帝惦记起的冷宫娇花,撒娇似的抽疼了一下。
“下楼,带你出去吃点东西!”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轻快。
苏诺合上电脑下到酒店大堂,余衍霖已经站在门口,剪裁得体的衬衫束进黑色西裤,勾勒出修长的双腿和精瘦有力的腰身。
见她从电梯中走出,他迈腿迎了上来,玩味道,“听说你在公司讲了大半个上午的科普课?”
苏诺已经快步走出大门,自顾自地上了车,“你是来结账的么?”
余衍霖无奈地笑了笑,抬腿跟了上去,“来请你吃饭的。”
二人在后座坐了下来后,余衍霖看向了她放在椅背上的手,“手怎么样?”
“早上起来已经好了。”
“明天回去?”
“恩,你呢?”
“咱们一起回去。”余衍霖回答,随后又说道:“这边两天,彻底清查了一遍,清理了一些漏洞,其他的交给池知恒了。”
余衍霖虽然还不能确定苏诺身份背景,但他愿意相信她,也想让她信任自己,因此并不打算对她隐瞒什么。
不过也的确没什么可隐瞒的,恒安出那么大的安全事故,她甚至比他要先知道。
商业街内不能进车,司机在街前停下车。苏诺侧头看向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地蹙紧眉头。
她从没到过江浙一带,对这种人挤人的商业街更是望而却步。
余衍霖帮她打开车门,站在车边望着她皱紧的眉头,笑道:“下车走走,万一你喜欢呢?”
苏诺不情不愿地下了车,街边开着各类风味的小食店,以及特色服饰和首饰小店,风格清新。正好赶上周五,商业街内挤满了年轻情侣,牵着手,时不时地秀下恩爱。
走到一家小店门口,苏诺就挪不动脚。
余衍霖走了两步,才发现身边没了人,一回头,只见苏诺直勾勾地朝刚出锅的梅花糕走过去,指着热气腾腾的梅花糕,“老板,要一个这个。”
“好的,十块。”老板拿出纸杯夹出一个糕点。
“你吃么?”她侧过头问余衍霖。
余衍霖摇摇头,苏诺利落地掏出了一张十元的钞票递给老板。
他倏然想起她寄过来的那个装满钱的信封。
在这个互联网腾飞的时代,她居然还在坚持用纸币,活像一个网安小特务。
他正想着,小特务已经忙不迭地接过纸杯,满眼欣喜地看着里面的糕点。淡红色的纸杯里装着雪白的糕点,上面装饰着一面小旗子。
苏诺兴奋的神情在看向梅花糕中间的红枣时,僵住了嘴角。
几乎是毫不犹豫,她拔出小旗子,挑出了中间的红枣,左右张望,不知道在找什么,最后目光落在他脸上。
余衍霖眉头轻蹙,无奈地轻笑着抓过她的手,张嘴将红枣叼了过来。
纤白的手指微凉,指骨明显,在碰上他嘴唇的时候微微颤了颤。
四目相对,女孩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
她看着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解释点什么。
华灯初上,被雨水打湿的石街上倒挂着彩色的灯笼。商业街内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情侣,相拥的,投喂的,娇嗔的。
直到喧笑和脚步声临近,苏诺才挣开了被握住的手腕,讷讷地说道:“我在找.....垃圾桶。”
“......”
余衍霖不禁蹙眉,那你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一路上,苏诺开启了美食之旅,看见新奇的都想买来尝一尝。余衍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买过来东西就帮她拿着,等她一样样地吃过来。
没走多远,手里已经拿满了。
苏诺手拿一杯奶茶边喝边走,在一家意大利冰激凌店前,脚步一顿。
湿哒哒的地面印着雪白的墙,冰激凌店房檐下站着一对情侣。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甜筒,微笑地看向一边的男孩,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旁边的男生手拿一张纸巾,满脸宠溺地擦掉她粘在嘴角的奶油。
余衍霖回过头,见苏诺不自觉地慢下了脚步,转身往冰激凌店走去,却被身后的一只手拽住。
“我不爱吃冰激凌。”苏诺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走了。
余衍霖站在原地愣了愣,呼之欲出的真相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推翻。印象中的那个女孩子为了偷吃一个冰激凌,会缠着他撒娇好久。
难道之前的一切只是巧合?
很快两人到达目的地,一个深宅大院,假山水榭,半亭长廊,是典型的江南园林。
园林闹中取静,一进院子便听不见街外的喧嚣,只能听见风声和蝉鸣。
两人被带着走入长廊,才逐渐听见时不时传来昆曲和评弹。
苏诺听着声音就想,乾隆当年几下江南,大概也是爱上了这里的吴侬软语。那时候,文人雅客舞文弄墨大概也是这样的场景。
两人就餐的房间外,不远处便是表演舞台。苏诺被街边的小吃和零食塞了个半饱,正餐倒是没太正经吃,吃了几口生煎包和松鼠桂鱼就饱了。
“你吃饭的时候,好听个小曲儿什么的么?”她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余衍霖,之后又悠悠道,“还真是很别致的爱好呢。”
余衍霖轻轻笑了笑,转向外面的舞台,示意苏诺看过去。
苏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过去,台上两人身穿长褂,背靠高椅,一人抱琵琶,一人持三弦,吴音婉转轻清缓柔。
“上次你提到的三弦,这不就是了。它不是没落,只是你平日里不怎么关注这些东西。”
“其实,不管是三味线还是三弦,它们有各自的舞台,不分好坏。但始终有一条线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永远都无法分开。那条看不见的线,叫‘过往’。”
苏诺认真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嘴里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过往?”
余衍霖认真地点点头,“有了过往,就有了羁绊。人生就再也不会分开。”
“羁绊,”苏诺侧头看向舞台,眼睛一眨一眨,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是束缚罢了。”
“是牵挂。”余衍霖轻声回答。
他坐在她对面,看不见她的眼睛也读不到她的情绪,只能从侧面看见长睫毛像羽扇,缓缓扇动几下,没再说话。
弦琶琮铮,唱曲的人声音婉转清丽,只是听曲的人各有各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