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殿,老皇帝卧在床上。
衰老在这个冬天以摧枯拉朽之势袭击了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原本斑白的头发,如今全白了。
太子孝顺,看到老父的情形心酸不已。
从怀里掏出那只竹筒,念给老皇帝听。
“五殿下已经找到,他伪装成乞丐,潜伏在都督府附近小巷中,等待一个获救的机会。最后他等到了粗心的关将军,还好关将军麾下还有一个心细如发的羽林郎柳方志。柳方志认出五殿下,带领关将军返回,在最后关头救回了被不明人物围攻的五殿下。
都督府有人给五殿下下毒。臣亲眼看到偷喝五殿下毒粥的人倒毙在地,被秘密抬走了,而楚侯对此事只字未提。请太子殿下放心,殿下们的食物都由臣亲自准备,拜殿下恩典,臣的厨艺相当了得。其他方面由关将军和臣共同负责。详情如下......”
老皇帝听完脸色转晴,示意太子扶他坐起,问:“你这个影卫是不是有吹牛的毛病?!”
太子惭愧:“卫东心思单纯想到什么写什么。”
“没事挺可爱的,老四和老五都受苦了,回来后都封亲王吧。王府都建好了吗?”
“前些日子工部来报,两座王府主体建筑都建好了,园林景观也做好了。另外每座王府还预留了大片土地,只种了草皮,将来他们想种树还是种花,由他们自己决定,钱也给预留了。”
老皇帝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你这个哥哥做得不错。”
父子俩又谈论一回政事。
最后皇帝又道:“老五失踪的这些日子,朕反复想老五过去的事。临出发前,他拖拖拉拉不利索,朕还训斥了他。老四说他有心上人了,问他是谁家孩子,又不肯说。想来他有难言之隐,不管是哪家女儿,回来后就成全他吧。”
太子脑海中浮现那双晶亮的眼睛,心中实在难以割舍。
“子忽?”
太子回过神来,面对老父疑问的双眼,只得硬下心肠答应:“只要五弟肯来求儿臣做主,儿臣一定成全他。”
老皇帝满意极了,“这样的话兄弟之间就更和睦了。”
太子伺候老皇帝吃了茶,用了点心。
老皇帝又道:“驯兽人驯养老虎,是用老虎挣钱养家。要时常敲打,老虎才不敢不听话。若放任不管,老虎就以为自己就是主人,偷懒、伤人都是轻的,搞不好还要吃人。楚云飞现在就是一头放养的猛虎。”
太子道:“父皇英明。平西侯嫡出三子一女,那女子平日最得平西侯府上下的宠爱,过些日子儿臣准备迎回府中,做个侧妃。弟弟们都长大了,是时候分担重任了,到时候派他们到各部历练,父皇您得支持我。”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朕知道你是个有分寸、有担当的孩子。”
太子下朝后没有回书房,书房的侍从们难得闲暇,送上来的奏折已经分类好了,整整齐齐码在书桌边的架子上。
胡青黛坐在角落里,小小的一方桌前绣一个虎头帽,天空蓝的绸缎打底,丝线劈得极细,绣的是一只奶萌可爱乳白色的猎隼。
昨日休假去父母坟边祭拜,木屋不见木泰踪迹。
找到国师府,下人们说已经几个月未见到国师了。
又找了半个丰京城,才在兰桂坊里找到,原来他最近又天天留宿妓房。
老鸨堵着门:“姑娘要是卖身呢,我举双手欢迎,来了一定是这条街的花魁。要是找人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了,以免污了姑娘的名节。”
胡青黛推开老鸨,冲进木泰房间。
房间里温暖旖旎,气味古怪。
木泰裸着上身从锦被里坐起,半倚在床头,一头长发漆黑如墨,瀑布般披散着。
里侧的女子夜里幸苦了,还睡得沉沉的,只露着一个光裸白嫩的后背。
木泰顺着胡青黛的目光望去,忙拉扯被子遮盖住那女子,却丝毫不介意自己裸露在外结实的胸肌和腹肌。
“你怎么来了?”他懒洋洋地问。
胡青黛嫌弃的捡起地上木泰扔了一地的衣服,气哼哼的扔到他光裸的胸腹上,凶巴巴的道:“回家!”
说好在木屋等她回来的,这个骗子。
傍晚又去定南侯府致谢。
冯珍珍已有两月身孕,胡青黛摸了摸脉象,是个男孩。
柳明轩扭扭捏捏有些不好意思,目光看向妻子时,眉梢眼角都是宠溺。
胡青黛如释重负,真心替他们开心,决定送一顶虎头帽做贺。
门外响起小福子的声音:“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在不在书房。”
轩辕晴的声音带着惶急:“他在哪儿?后宫吗?”
“好像是去陛下那里了!”
“那我进去等。”
“好呢,公主殿下您慢点,当心脚下。”
胡青黛收好绣品,出来给福熙公主请安。
轩辕晴挺着五六个月大的肚子,盯着胡青黛一脸不善:“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哪儿都有你?”
胡青黛从容道:“我是东宫书房的掌令,今日我当值,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儿呀,公主殿下?”
轩辕晴很惊讶,最近在家中忙着那些莺莺燕燕的事,消息都不灵通了。
胡青黛吩咐筝筝上茶。
公主的侍女扶轩辕晴坐下,胡青黛立在一旁,从筝筝那里接过茶来,恭恭敬敬的放在公主旁边桌上,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
“公主殿下请用茶。”
轩辕晴从鼻子里哼一声:“神气什么呀?不过是个下人。”
胡青黛也不计较,只屏声立于一旁。
轩辕晴被忽视,又想起自家哥哥生死不明,忍耐不住骂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水性杨花的东西,先是勾搭国师,现在又来东宫,安的是什么心?想勾引我太子哥哥?”
胡青黛板着脸,“公主请慎言。”
轩辕晴主冷笑:“我还不知道你?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我看得真真的。先是驸马,再是五哥,然后国师,现在是太子哥哥,合着他们都是你的跳板,你倒是踩着他们越爬越高啊!原先我以为林家小姐是这样的人,却没想到恰恰相反,你才是这样的人,林家小姐反而对我哥一心一意。”
我的天!这真是惊天大八卦。
书房里伺候的其他人都竖起耳朵,眼神一个劲的往胡青黛这边飘。
胡青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牙劝道:“公主殿下,您孕期火气大,日常可喝些菊花茶去火。殿下,咱们曾经朋友一场,说话别那么难听,我俩要是吵起来,你五哥知道了会伤心的。”
轩辕晴扶着肚子十分难过。
“伤心?如今我五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要是知道伤心才好呢。”
胡青黛懵了,“公主殿下,你不要为了气我,诅咒你亲哥。”
轩辕晴流泪问:“你真不知道么?”
随行侍女都吓坏了,公主怀着孩子不能伤心的呀。
“公主别伤心,仔细伤了胎气。”
胡青黛几步上前来,逼问轩辕晴:“你说五殿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是什么意思?”
轩辕晴见她身体在颤抖,脸色也变了,目光很瘆人,就有几分害怕,本能的后退,靠坐在椅背上。
侍女挡在轩辕晴身前。
一旁筝筝忙拉住胡青黛,“胡掌令,算了。”
胡青黛两眼通红,一把推开挡在轩辕晴前面的侍女,撑着椅子的扶手,盯着她的眼睛问:“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侍女被推倒在地,大喊:“护驾,保护公主”。
轩辕晴被胡青黛的样子吓坏了,哭着说:“就是五哥在令狐被山匪劫了,受了重伤,下落不明,都快一个月了。”
燕回跑进书房的时候,这个世界上他最厌恶的女子,正俯身逼迫他怀孕的妻子。
全身的血液涌上脑门,燕回冲过去一把扯过胡青黛,重重的摔在地上。
俯身安慰受惊的小娇妻。
筝筝扶起胡青黛。
豆大的泪珠从胡青黛的脸颊滚落。
“你们在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