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空气沉闷得像套在袋子里,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气流的涌动。
苏清禾还没睁开眼睛,眉头便先紧蹙了起来,纤纤玉指把衣领拉开了一点,语气中带着不快。
“小林子,给朕端杯水来!”
清亮有力的声音在密闭的房间传了几个来回,还是没等到回应,她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脑子里突然出现的破碎的画面让她有些心烦,待到眼前清明起来,周围陌生的陈设让她才吓了一大跳。
这是哪?
她不是应该在御花园里面等着见左丞相送过来的面首吗?
难道这是那个小美男的新伎俩?
呵,虽说有些冒犯,但还算有趣。
淅淅沥沥的水声在不大的房间有着很强的存在感,苏清禾强行镇定起来,谨慎地打量着房间。
房间灯光昏暗,却也从窗帘看出外面已经天黑了,她不过小憩一会儿,时辰怎么会变得如此快?
正是纳闷,便仔细检查,也看不出有什么机关陷阱,刀剑之类的。
也罢,不能威胁到生命的事都不算事。
既来之则安之是她的人生信条。
苏清禾想明白后也就不纠结了,拢了拢身上的轻纱,坐在床边,眼神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一个新奇玩意。
直觉告诉她,应该是酒。
“甚是有趣。”
她轻笑一声,红唇微启,媚眼如丝。
她这次倒是没有因为没人给她倒酒而不快,这个左丞相送过来的小美人,让她很是好奇。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苏清禾半倚床边,纤细均匀的长腿随意的搭在一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听见水声中断,一黑发男人边擦着头发上的水边走了出来,她不慌不忙地又倒了一杯,声音清亮,却带着一些不怒自威。
“卿为何人?姓甚名谁?”
男人的脚步一顿,走了过去,身高腿长的走路都带着风,结实匀称的身材毫不在意地展露出来,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酒你喝了?”男人语调低沉,带着些漫不经心。
“怎么,这天下就没有我喝不了的酒,喝了又如何?”
苏清禾抬眼看着她,眼睛仿佛能勾人魂魄。
“喝就喝了,反正跟我到底没什么关系。”
男人随着地把毛巾扔到一旁,走到旁边倒了杯水,举手投足之间利落又随心。
“你就是苏家二小姐?千辛万苦想爬我的床,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有什么感想?”
“满口胡言,你主子没教过你规矩吗?”
苏清禾当即震惊,隐隐有些愠怒,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更加不爽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仰视过人了。
低头正好平时男人的腹肌,隐隐散发而出的荷尔蒙让她脸颊泛红,不禁又转过了头。
“你说什么?”
男人面露疑惑,然后又一副了然的样子,“外界传闻你精神有问题,看来是真的,到现在还能胡言乱语发病,还真够让人扫兴的。”
苏清禾坐在一旁,直感觉自己杯子里的酒也不香了,冷笑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朕这样说话,信不信朕能屠你全族。”
压低了的声调像一只冰冷的蛇,在旁边吐着信子,散发危险的信号。
“先不管你发不发病,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继续留在这儿,接下来的后果是不是你能承担的。”
男人低头看着苏清禾,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语气中带着嘲讽。
苏清禾不得不抬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了笑。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朕的注意。”
活了这三十五年间,她经历过后宫争宠,熬过冷宫度日,掌控过龙子多嫡,做过宠妃也当过将权利玩弄于手掌的女帝,身边不乏吹捧者和想卖弄风情只为博自己一笑的人。
可眼前这个男人,长得一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颇合她胃口的皮相,爬上她的床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却敢如此出言讽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警告你,别再跟我玩这种无聊的精神病的游戏。”
男人松开了她,脸色变得更冷,往后退了一步,“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留下来,但接下来的后果你恐怕承担不起,你父亲的公司也就再也不用想了。”
“大胆!”
还几次三番说她有病,真是不发火还真当她好脾气了,苏清禾怒喝一声,把酒杯摔破在地,停了一瞬,却没有意料中的侍卫赶来。
皇宫守卫何时如此懈怠了?不对,她的侍女为什么也没过来?再仔细打量周围的陈设,和眼前男人的装扮,她终于不得不面对醒来后不愿承认的现实。
“你究竟是何人?这是哪?”苏清禾拧着眉。
男人被这一连串的询问搞得也不爽了,不过看眼前女人的反应,也产生了点兴趣。
“我是谁?你爬的谁的床,会不知道?”
“废话少说!”
苏清禾一把攥住他的衣领,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眼底却是莫名的绝望。
“我是林景辞,你爹因为想搭上我拯救你家那濒临破产的公司把你送到我床上,你会不知道?”
林景辞深色的瞳孔映衬着眼前女人,她好像突然没了力气,轻飘飘地松开了手,失了魂的样子。
“怎么?这又是什么套路?”
“你最好没说一句假话,不然你会死的很惨。”苏清禾冷眼看着他,接着转身背了过去,“现在,滚出去!”
“呵。”
林景辞很是不屑,刚想过去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理论几番,便看到她单薄的身子在颤抖着,在幽暗的光影中,显得有点可怜,心中却已经了然。
“你…早说过那就不能喝。”
林景辞地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她。
“快滚!”
苏清禾的尾音带着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情绪问题,让她声音有些虚。
林景辞也来了脾气,狠狠瞪了她的后脑勺一眼,本来他是占上风的,怎么由得她发脾气?
“我警告你苏清禾,别再动那些歪脑筋,不然你们一家,下场都会很惨。”
苏清禾听到关门声,终于卸下了力,身体软在了床上,脸庞潮红。
一瞬间破碎的记忆全都涌入她的脑海。
什么借魂,什么阵法,什么苏家二小姐!
女帝的魂难道是说借就能借的吗?!
关键是—这到底是什么假酒!
苏清禾躺在偌大的床上,抱住了弱小无助的自己,可怜巴巴地嗅进最后一缕男性荷尔蒙,走进了浴室,泡在冷水里时,她的脑海里已经把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原身苏清禾满门抄斩了。
一代女帝,何等耻辱!
虽说刚从千金贵体里穿到这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普通躯壳里,但却有充足的生活技能。
凭着破碎的记忆,她缓缓摸到了出去的门,新奇的打量这灯火通明的地方和额…异常开放火热的情侣。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苏清禾冷静了一下,跟着前面的人进了电梯,刚出来就看到一个虚胖的男人跑了过来。
“小禾,你跟林先生聊的怎么样?我接到他秘书电话,说让我来接你。”
苏清禾被这个称呼惊得鸡皮疙瘩抖了一地,男人油腻的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她把记忆跟脸勉强对上了号,才知道这个人就是她的养父——苏成。
苏清禾鄙夷地打量了一下他,岁月真是一把过期的猪饲料,把他养的肥胖的同时多了点肺肾肝病。
“跟你有何关系。”
苏清禾冷冷说道,拢了拢衣服向前走去,末了看见男人不动,才不情愿地转身,直直地盯着他,“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