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事年泝昏迷了不知道,但回来后吴管家和他说了,苏槿儿带着他顶着大雨去了花街。
吴管家还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苏槿儿慌乱,还有害怕。
年泝嘴唇颤抖着,好一会才出声:“对不起。”
“王爷为何道歉?”
“我让你生病了。”
对此他自责不已,看她眉宇间萦绕的恹恹,更是心疼。
苏槿儿将热水倒入桶中,后退了两步:“王爷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收留我舅舅一家,也是因为我引狼入室,王爷险些丧命算是我引起的,王爷该生我的气。”
而不是向她道歉。
“是我没有警惕,不是你的错。”
年泝垂着眼帘,热气在他长睫上聚满水雾,妖冶的脸多了几分不真实。
苏槿儿看得呆了呆:“王爷最近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嗯?”
“以王爷的性子,有人敢给你下毒,和那人相关所有人,你都不会放过,一定会用最狠毒的手段报复回去。”
年泝抬眸看着她,语气很轻,态度却很坚定:“对你不会。”
面对男人过于沉重的目光,苏槿儿不敢直视,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年泝接着又道:“你先出去吧。”
他不想让她看到肮脏的自己。
苏槿儿站在那没有动,犹豫了会看着他说道:“其实……昨晚我没有让别的女人救你。”
年泝瞳孔一缩,脱口而出的问:“所以是你……”
话都没说完,就被苏槿儿打断:“我们之间没有发生那种事。”
两人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尴尬。
苏槿儿低头,支支吾吾的解释:“我问了妓院的姑娘,她们说……并不一定需要同房才能解毒。”
热气下,男人的脸更红了几分:“所以我们……”
“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在苏槿儿看不到的角度,年泝终于松了那口气。
他时日无多,决不能毁了她的清白,将来他不在了,她还能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王爷,你不需要这般洗,昨晚在妓院,绝对没有别的女人碰过你。”
“槿儿。”
“嗯?”
“谢谢你。”
苏槿儿扯了扯嘴角:“王爷是被我连累中了毒,不用跟我说谢,是我欠你的。”
“我说过,你不欠我任何,这也不是你的错。”
这件事扯来扯去也没什么意义,年泝转瞬说道:“至于苏家,你来处置就好。”
苏槿儿点点头:“我杀了苏天娇。”
年泝望着她,眼眸多了许多的心疼。
他知道,苏槿儿用了这个身体,对苏家的人心有愧疚,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却不想这次她直接杀了苏天娇。
这以后,她再也没有舅舅了。
“至于苏家。”苏槿儿说道:“王爷不必出手相帮,王爷不欠他们什么。”
他们三姐弟更是不欠苏顺任何,之前愿意对苏顺好,那是觉得这个舅舅还不错,若苏天娇不做蠢事,今后苏顺有需要她都会义无反顾帮忙。
但苏天娇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手伸到了年泝这。
她只要一想到昨晚年泝差点因此丧命,就恨不得把苏天娇千刀万剐了。
“还有一件事……”苏槿儿顿了顿说道:“苏天娇和柳若说了我的身份。”
年泝怔了一下,倒也不意外,苏天娇能拿到情果,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你是在担心皇上知道后,不会放过你们吗?”
“不是担心,皇上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姐弟三人的。”
“你弟弟。”年泝说:“有京先生,无性命之忧的。”
“我知道。”
“我也会保你的。”
苏槿儿看着他神情凝重:“王爷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保我,我们只会一起被皇上针对。”
她的身份,往重了说就是逃犯,年泝若是不帮,那就是不知情,毕竟婚是年岸赐的。
但年泝若是要帮,年岸说他是早就知道,还有意包庇,到时候别说她了,年泝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特别是现在年岸已经在想如何对付年泝了,她不想让年泝也身处险境。
“别担心,有我在。”
男人只说了六个字,苏槿儿心瞬间安定下来。
简单的六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
苏槿儿洒脱的笑了笑:“王爷不是还欠我一个人情,我现在可不可以要?”
年泝点头:“你想要什么?”
“我听说,大王爷当年离开京城时,先皇给了一块免死金牌。”
年泝垂下眼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免死金牌这件事,知道的没有几个,还都是不会外传的,苏槿儿从哪里听说的,只因她是木槿离,当日也在现场。
年泝没有否认:“嗯,是有。”
“王爷可以给我吗?”
“你要免死金牌?”
“这样我就不需要王爷保护了,有了免死金牌,皇上是不会杀我的。”
年泝深深望着她,语气重了几分:“你是要用免死金牌救自己的命?”
苏槿儿反问:“王爷可是觉得免死金牌大过于欠我的人情了?”
“没有。”年泝看了她许久,长叹一声说道:“免死金牌就在桌上第二个抽屉里,你拿去吧。”
苏槿儿有些吃惊,她还以为未必能换得到,没想到准备的话都不需要说了,年泝就这么同意给她免死金牌了。
“谢谢王爷。”
“槿儿。”
苏槿儿脚步顿住,侧目看着他:“王爷还有事吗?”
年泝一瞬不瞬看着她问:“昨日,为何哭?”
苏槿儿怔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应该是在床上的时候,她落的那滴泪。
“王爷是知道的不是吗?”
“我不知道。”
年泝看着她,像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一般。
苏槿儿咬了咬唇:“因为……我心里的人,不是王爷。”
她说完手瞬间攥紧了,蚀骨的痛从心口传到四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在痛。
潇潇的话在耳旁回荡,口是心非的时候,会承受蚀骨之痛。
年泝有些茫然,手落在了心口,为何感觉……心里麻麻的,十分难受,像痛又不是痛,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如此,也好。”
她心里没有他,真好。
苏槿儿艰难扯了一抹笑意,然后走到柜子前拿走了免死金牌。
刚出门她整个人力气被抽光,顺着门跌坐在地上。
浑身已经被汗湿透了,脸色苍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苏槿儿拉住吴管家,声细如蚊:“吴管家,你声音小点,不要惊到王爷。”
“可是王妃您……”
“我只是得了风寒有些不舒服,麻烦吴管家帮我叫红英来带我回去。”
“好好,老奴这就去,王妃您先忍一忍。”
吴管家一走,苏槿儿捂着心倒在地上,满脸的痛苦。
好痛好痛,每一寸骨头都像被刀剐一般的痛。
直到这一刻,苏槿儿才没办法继续骗自己,她心里没有年泝。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年泝已然走入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