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天国,神漫山庄。
天花板上古老的符刻转动着,祭阵的慕玄婴站在正中央八方不动,要不是他额头和鬓边都渗着薄汗,没有人会不觉得他现在仍旧游刃有余。
他一声不吭承受着祭阵带来的强大的压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要找到金陵。
三面墙壁密密麻麻的龛里置放着的闭眼塑像剧烈颤动着,段奇甚至还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此起彼伏。
幻听吗?还是这是在用婴儿来做法?
如果是后者的话,岂非太残忍了?
他转头去看蒋怀霜,但蒋怀霜没有看他,而是神情紧张地死死盯着可汗。
可汗的周身好像被什么不可见的力量拉扯着,他双手结法印,嘴里念念有词咏唱着。
每一座龛里散发出来的黑气很快就聚拢在一起,盘随着凄厉的啼哭声快要把段奇的耳膜撕裂了,他不由自主捂住耳朵。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听见吗?
段奇再次看向蒋怀霜,蒋怀霜完全无动于衷,只管盯着可汗看。
絮绕的婴儿啼哭声瘆人的很,敲击着段奇的天灵盖,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这些刺耳的啼哭声时,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所有的婴儿凭空被人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空中垂下了一幅巨大的,一时之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画像,画像中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很明显就是嬴金陵的样子,但仔细一看又稍有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段奇完全说不上来。
这是骠骑将军吧?
为什么要用到骠骑将军的画像?
这个时候,密室里所有长明灯里的火光齐齐朝着慕玄婴的方向,也把画像照得更亮了,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香气。
他觉得这股香气特别难以形容,就好像……就好像骨头的香气!
但是又不是熟悉的动物或者家禽的骨香。
段奇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启!”可汗突然的一声大喊唤回了段奇的神游,只见这位金天国的新主指着至阴乾坤阵,密室里所有的黑雾全都涌向中央的慕玄婴。
段奇的心猛地被提起来,他高度紧张地望着慕玄婴,手心里顿时都是冷汗。
此时,慕玄婴的脚下,四周围刻着的图案开始发亮,并且移动,他的衣袍无风而动,不到片刻就让黑雾重重包裹住。
段奇差点叫出声,赶紧咬紧了嘴唇。
主子!
蒋怀霜的视线来到地上的那些图案,眼珠子随着它们的转动而转动,紧张万分地看着。
时间彷佛过得很慢,就在蒋怀霜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它们终于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黑雾也散去,可汗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而阵中央的慕玄婴闭着眼,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他已经昏死了过去。
就是这样,慕玄婴还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已经尘埃落定,段奇赶紧过去查看主子。
“怎么样?”蒋怀霜看不懂这些古老的金天国文字,转头紧张地问可汗。
已经稳住了自己的可汗露出笑意:“成功了。”
蒋怀霜喜极而泣,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拽着他:“她在哪里?”
“弗洛弗。”可汗说,“扶我过去。”
“好!”蒋怀霜扶着可汗过去阵法中央,可汗看清楚了其他的文字后,又补充道:“与金陵姑娘密切相连的地方还有一处,锡达契国。”
“锡达契国?”蒋怀霜歪着头重复了一遍。
弗洛弗国他知道,听呼延少司提起过,是一个奇怪的忽然冒出来的北域强国,但是锡达契国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去倒杯水给我。”
平时可不会这样听话的蒋怀霜,这会儿只能乖乖去斟茶倒水,他回头见可汗虚虚地坐在地上,没有缓过神来,便心道看在他费神的份上,就当一会下人好了。
喝了特配的水,可汗总算是恢复了不少,他对蒋怀霜说:“锡达契国,是远在大西洲的一个西方国家,一个环状大陆国,听说盛产黄金白银和一种稀罕的石头。”
蒋怀霜:“金陵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去啊……”
“一定是被我师父扔到那里去了。”可汗说完看向慕玄婴,“等他醒了看他怎么决定,我累了,阿宝扶我回房间。”
“好。”蒋怀霜用力拽起比他重不少的人,“你没事吧?”
可汗摇摇头笑道:“休息一下就好,没什么大碍。”
“那我们的陛下呢?”蒋怀霜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慕玄婴。
“他啊,不愧是得天庇佑的九五之尊,福大命大,估计很快就会醒。”也许不是得天庇佑,而是……
可汗看了一眼已经收起来的画像,视线意味深长。
段奇见他们要走,忙叫住了。
“金天国的可汗,我们陛下他……”
“他没事,不用担心,最快明天,最迟不过三天就会醒。”
段奇听了,心头大石总算放下一半。
*
嬴金陵现在开始相信她从前是真的住在这座皇宫里了,毕竟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壁画绢画挂满了几乎整个皇宫,还都是她穿着铠甲的样子。
她怎么会穿着铠甲?
“你从前的愿望就是能上战场杀敌,像你父王一样,做一个马上将军。”伊多尔见她疑惑,便解释道。
嬴金陵感兴趣地问:“那我上过战场吗?”
伊多尔笑着摇头,“战场上刀剑无眼,单于舍不得你去。”
是吗?
嬴金陵总觉得她能勾勒出自己金戈铁马的样子,还是说她光看这些画像就能脑内修补完成?
“就算我是在宫里长大的好了,这么多画像都是我,会不会太夸张了?”
“因为单于最疼爱你了,你比起那些王子公主还要受宠。”伊多尔说。
温蒂倒觉得没什么,凭二小姐那么惹人疼爱,单于最宠她没什么毛病!
已经在这里逛了大半天的嬴金陵问伊多尔:“我们不用去跟单于请安问好吗?”
她想快点见一见这个抚养她长大的人,说不定会想起来些什么。
伊多尔却说:“恐怕短时间内你是见不着单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