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见嬴金陵喝了药也有一刻钟了,便问道:“娘娘要传膳了吗?”
“传吧。”
两个丫头福了福,就到蓬莱苑的小御膳房传膳去了。
嬴金陵让小邦子去寻些历史书来,半个时辰后小邦子就捧着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的一大摞古籍进来。
“娘娘,奴才到藏书馆找到了一些,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如果不合适,奴才再回宫里找找。”小心把书都放在案桌上,小邦子顾不上擦汗就迫不及待解释。
正在捣药材的嬴金陵嗯了一声,让小邦子去把研磨好的药材粉拿去晒,不怎么机灵的小邦子接过来猛的一转身差点和迎面蹦过来的桃桃撞了个正着。
“走路看路啊你。”桃桃指责道。
“对不起桃桃姑娘。”
“小心别把娘娘珍贵的药材粉给晒了。”
小邦子结结巴巴地摆手保证:“不会晒的,桃桃姑娘放心。”
桃桃瞧小邦子笨手笨脚的样子,对嬴金陵抱怨道:“娘娘,那小邦子一点都不机灵笨死了。”
“是挺笨的,你要多教教他。”嬴金陵笑道,“在本宫这里做事,最重要的是忠诚,其他都是次要的。”
桃桃闻言,有些迟疑:“但是娘娘,小邦子他一开始是温淑妃宫里的人。”
“现在是本宫的人了。”嬴金陵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从前她麾下的降将也不少,忠心程度完全不亚于其他人。
桃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跟在嬴金陵后面,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连布菜的红袖都看出来了,只是红袖不说破。
和记忆里随随便便打发给守御馆的几盘青菜不同,这一桌的膳食都是原主喜欢吃的。
真是惯会捧高踩低的人。
刚好嬴金陵的口味也差不多,见到那么多美味的食物,她心情也好,坐下来大快朵颐。
两个丫头都很讶异主子现在的胃口居然能一个人几乎吃完,从前可都是吃一点就饱了的,之前还在担心主子本就虚弱的身体很难养,现在可都放下心来了。
吃饱喝足,嬴金陵感觉自己又精神了不少,气息的运转都灵活了很多。
她拿手帕擦了擦嘴便往内室走去,瞧着又走神的桃桃,一针见血地问:“是不是大将军府出了什么事?”
藏不住心事的桃桃只好坦白:“娘娘,其实……二小姐她不见了。”她说完还特别谨慎地扫视了一番窗口的方向,生怕有眼线偷听了去。
正翻开手边历史书的嬴金陵顿了顿,略微颦眉:“不见了?”
桃桃点了点头,她小声道:“奴婢偷听到夫人和公子们的谈话,夫人以为这次嬴氏气数已尽,想着二小姐那么小大好年华的,不应该就这么被连累,便千方百计把二小姐给弄出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原主这个庶妹其实并不是同一个父亲的妹妹,那姨娘是赢大将军的老部下的女儿,怀孕了也不知道经手人是谁,出生入死的老部下苦苦哀求,嬴大将军无奈答应,把人安置在后院。
当然这件事嬴夫人从头到尾都知道,为了成全一个女子的名声,多一个名义上的姨娘在府里罢了。
生下嬴金璃之后,那姨娘不久就撒手人寰了,嬴夫人也一直把嬴金璃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疼惜,已经十岁的小女孩聪明伶俐,倒也一点都不让人忧心。
嬴家几百口人,不见了个小女孩确实不引人注目,除非上刑场前清点人数。
嬴金陵颦眉思忖着了下,说:“天下之大,要找人确实不容易,得想个法子。”
“娘娘您不会是想要找陛下帮忙吧?这样恐怕不妥。”桃桃能想到的就是去找皇帝,不然主子哪来的门路?
“找他?”嬴金陵呵笑了一声。
让慕延征去找,那不是上赶着送人头?
就算谎称人是走失的,就狗皇帝那多疑的性格,私下一彻查,什么谎都得露馅。
找人她还得靠自己。
桃桃怀疑自己看错了,怎么在主子脸上看出了对陛下的嘲讽?
她本来不想说出来,怕主子病急乱投医,现在看来主子自有自己的考量,是她多虑了,现在的主子总是让人莫名安心。
嬴金陵挥手让桃桃退下不用伺候,她看书的时候喜欢安静。
要想了解一个时代,最快速的方法就是读史书,对她来说历史有两百年的空白,原主稀碎的记忆里有很多自己主观因素的影响,朝堂的事了解得也不多,她必须自己仔细熟悉一遍才能在这里安身立命。
脑子里忽然闪过慕玄婴的脸,嬴金陵的手加快翻到了那段关于他的记载,和她记忆中呈现出来的差不多。
圣祖皇帝晚年发生夺嫡的诸王之乱,当时领兵平叛的太子虽然剿灭了叛王一干人等,自己也战死了,导致圣祖皇帝只能传位年幼的皇子,即是先帝,然后托孤三位大臣,原主的父亲嬴大将军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先帝执政十五年无子而终,嬴大将军便拥立藩王慕玄婴继位。
然而不到几个月,嬴大将军为首的一众朝臣突然以新帝慕玄婴荒唐无道危害社稷为由,奏请皇太后效仿历史上大夏朝废帝,替天行道。
原主父亲也因为废立天子真正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大臣。
至于被废为庶民的慕玄婴,双腿残疾,终日寡欢,在如今的皇帝慕延征看来毫无威胁之力,便将其从幽禁之地放出来,封为秦王,以彰显自己的仁德。
“慕玄婴……荒唐无道吗?”
嬴金陵喃喃自语着,她倒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几分太祖皇帝当年的风采。
这其中会不会另有文章?
原主父亲虽然独揽大权,所作所为,处处也都是为了大周,还曾经把卷土重来的北域人给打回漠北,她不认为嬴大将军独独是想要个听话的傀儡皇帝就废立天子。
嬴金陵揉着太阳穴,继续翻阅史书,当她看到从前麾下那支战无不胜的军队绯灵军的时候,指尖都禁不住轻颤,她摩挲着隶书的一笔一划,脸上都是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