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吃?”
我吃了一口酸笋后,抬头发现他瘫在椅子上一口没动。
他看着我一愣,然后挑眉,“你就请我吃这个?闻着头疼。”
“嗬,你还挺挑食的。”这句话终于有机会还给他。
他依旧看着我,不作回复。
想起第一次吃螺蛳粉还是王菲菲带我去的,那时刚进店里就闻着一股像“脚臭味”的味道,还以为是店里卫生问题,吓得我赶紧拉着王菲菲往外走。
后面第二次吃才发现它独特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那是能跟臭豆腐媲美的美食。
“真挺好吃的,要不你尝尝?”我试图劝他。
他没理我,大声招呼老板再要一碗面,然后他从筷笼里拿出一双一次性的筷子用力掰开,“吃你的,看我干嘛。”
自知自讨没趣,我低头吃着碗里的螺蛳粉,不满地“哼”了一声。
旁边餐桌用餐的男女边吃边聊好不热闹,显得我们这边有些冷清。我倒是想问问他这段时间干什么了,去哪了,话到嘴边硬是说不出口。
“吃完了?吃了一个小时了。”他背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表情有些不耐烦。
“嗯,吃完了。”
他深叹了一口气起身,“那我们走吧。”
“那我去付钱。”
我拿出手机准备去收银区付款,2018年已经开始流行手机支付了。
突然他握住我的手腕,一脸认真地说“我们逃单吧!”
他拉着我一路狂奔,那是我从未感受过的心情,紧张、激动又开心,自由且叛逆。
直到我实在跑不动蹲坐在地上猛喘气,他在前面转身看着我大笑,“能不能有点出息,看你那怂样。”
已经累到说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程洋到附近的便利店给我买了一瓶水,喝了小半瓶后慢慢恢复理智,“你付钱了吗?那俩碗粉。”
“没有。”他在我旁边坐下,语气挺认真。
我不信。
“你真没付?”
“没付。”
见我起身往回走,他连忙走过来拉着我,“我付了,跟你开玩笑呢。”
“我知道,我回家。”
“哦,那我送你。六点多了,你一个未成年小孩不安全。”
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你老。”
我撇他一眼,拿出手机继续往前走。赶最后一趟去市里的公交车还来得及。
“我明天19。”
原来是故意Q年龄,“明天你生日?”
“嗯,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
他说话时我背对着他,我没有看见他是什么表情。
“在哪?”
“你家。”
我发誓我当他在开玩笑,结果第二天当他提着蛋糕、啤酒来我家时,我真不知道让不让他进。
我边往蛋糕上插蜡烛边瞄着他的动向,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看着一脸严肃。
“吹蜡烛了!”
我故意大声说话。
他明显一愣,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指着蛋糕挑眉:“就一根蜡烛?”
说完,他把手机扣在桌子上。
我学着他刚刚的样子瘫在沙发上,故意用话中带话的语气回:
“这叫一心一意,不像你。”
说完去看他的反应,惊觉气氛开始变得有些诡异。或者说,一个独居女性根本就不应该让异性独自进入自己的居所,尤其是你不完全了解的人。
“啪!”他竟用双手对着蜡烛用力一拍巴掌,蜡烛瞬间熄灭。他看着我的惊讶的表情很是满意,“我的愿望是让眼前的家伙陪我喝酒。”
说完,他从桌子上拿起一瓶啤酒直接用牙咬开瓶盖,然后伸手举在了我面前,眼神带着挑衅。
许是天气太冷,我不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我不喝酒。”我说。
“操!”我听到他轻声骂了一句,“还真是个好学生,不愧是状元。”
听到他这句话,我看了看酒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抢过酒瓶,站起身来,一饮而尽。
然后我把酒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看着一脸惊讶同时在坏笑的程洋,比了个大拇指又将拇指转下。
他“哈哈”地笑,看上去心情极好,“不错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好在他没有继续示意让我喝酒,而是自己一瓶接着一瓶地喝酒。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我不敢阻拦他,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他。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太过紧张,那瓶酒竟让我没有一丝醉意,只是身体有些燥热,手心不断往外冒汗。
桌子上的精致的蛋糕一口没动,连那根熄灭的蜡烛都没取下来。
夜有些深了,看不清窗外的景色。我想起了乐意,想起她那天喝醉酒时跟我说,你要小心男人。
我又想起陈闵南,那个我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十九岁的乐意刚上大学就被这个人渣毁了前途,毁了一辈子。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跟我无血缘关系的父亲李缘,她将如何带着我活下去。
直至今日我都不能理解,当初乐意为什么不让这件事继续隐藏下去,而是选择告诉我。
我看着喝醉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程洋,他醉得浑身通红,像是在沉睡,却始终不见他梦呓说胡话,安静可怜得惹人怜惜。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他母亲病逝了,而那天给他发信息的是他的父亲,最后一条信息是:
从今以后你我断绝父子关系,你永远都不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