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还没完全开始,这一次的宴会是在皇宫早朝的主殿上设的,时辰还未到,但已经有不少人到了,个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相谈甚欢。
皇倾箫早早便落座,每次有关他的宴会都是如此,总是早早到场,控制场面。
皇沾燊刚刚落座,看样子是刚到不久,紫荆太后和皇虚筌还没有来,而静贵妃,不知怎的,也没有来。
据人回报说,静贵妃抱恙在身,正躺在床上,不适合开宴会,也就没有来了。
门外一声“四公主到——五公主到——”
听到五公主的名字,皇倾箫在和身旁的人低声交谈中回过神来,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大门的方向。
皇沾燊的目光也不由得往那边看去,只见门口出出现两抹纤细的倩影,一人身着粉嫩的粉红色裹胸长裙,外兼一条流苏边梅花罗烟披帛,她正挂着进退有度的笑容,亲昵地挽着身旁的人的手臂。
她身旁的人一身迷雾般淡紫色罗纱袭地长裙,发上装饰并不多,眉心一点红痣,以淡妆上阵,本来这样的装扮是略显寒暄的,可是在这张绝美惊艳的脸下,却硬是办法让她和“寒暄”这次搭上边。
凰殇昔的容貌总是如此,不论看多少次,那种初次带给他们的惊艳感不会减少,反而越看越觉得美,是典型的看不腻的类型。
本来凰沾露的容貌也并不差,在紫荆国可算是上等的佳人了,但是在凰殇昔面前,却硬生生比下了不止一个层次!
生生把一朵花变成了绿叶当陪衬!
皇倾箫的目光在看到凰殇昔的时候,平静地眸中荡起了一层层涟漪,起伏不定,可当视线触及到凰殇昔身边的凰沾露身,温柔的目光瞬间变得平静无波。
凰沾露对某个人的视线是非常敏感的,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长!
果然,跟着凰殇昔,果然能让那人的视线做多几秒的停留。
可是,凰沾露的心中确实怨恨熊熊燃起的,在一干的人行礼,这对在人们看来极为“亲密”的姐妹二人缓缓分道,走向自己的位置。
凰沾露走到皇沾燊的下座,凰殇昔落座在皇倾箫的身旁。
皇倾箫目光温柔而宠溺,伸手将她散落下来的少许青丝温柔地绾在一根簪子上,而后,笑着将一块精致的糕点送到凰殇昔唇边。
众人对这样的事情都是视若无睹,因为这里的人大多数都知道太子殿下对五公主是极为宠爱的,宠爱的程度是无人能比的。
而不知道的那些都让知道的都告诉了,好奇的人也只是偷偷看过去,谁也不敢说什么。
凰沾露眼睛定定地看着那边,看着看着,不由得有些失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旁的皇沾燊余光正好瞥见身旁凰沾露的走神,拿手肘轻撞了她一下。
没反应,接着再来。
还是没反应,皇沾燊最后直接掐了一把过去。
凰沾露疼得立刻把手缩了,
朝皇沾燊瞪了一眼。
皇沾燊莫名其妙地笑了声,当着凰沾露的面将脸转向皇倾箫的方向,随即阴阴笑了笑。
“你看什么?”
凰沾露连忙将脸别过去,强自镇定地说:“没看什么,你没事掐我做什么,真是的!”
皇沾燊冷冷嗤笑了一声,瞥了眼还在强撑妹妹,说道:“本皇子的好妹妹,有些事情你就别想了,起码现在不能多想,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好好准备成亲,等事成之后,你想要的东西皇兄自然会给你的。”
凰沾露倏然转过脸,神情有些嘲讽,“给我?你当真能给我?呵……我们当初的约定,你现在有点根基权势了,你就想把我给卖了,你敢说不是吗?”
皇沾燊脸色一僵,随即沉声道:“我没有!说到底,你也是我的亲妹妹,我也喜欢你能好过,可是他,不适合你!”
“所以你就要联合母妃将我买给丞相府?顺便给你稳固一下地位,并且增加势力?不,应该说为了拉拢丞相,所以要把我给嫁了?”
皇沾燊面色微沉,低吼:“我没有!我真的也是为你好,联姻的事情是母妃决定的,我没有权利改变母妃的意思!”
凰沾露收回视线,转回脸,不再看皇沾燊一眼,侧脸有些冷漠。
为她好?什么叫为她好,利用她来达到拉拢目的罢了?以前的约定,全都是一些废话!
凰沾露敛起自己的情绪,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事情,一幕幕地在脑海中回放。
那大概是在两年前。
皇倾箫和皇沾燊在紫荆争斗的事情,朝中大臣无人不知。
那个时候,皇沾燊是远远比不上皇倾箫的,不仅才智上比不了,势力上更是比不了。
而她,当时也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罢了,对自己同父同母的亲皇兄,凰沾露是不屑的,而对皇倾箫这个同父异母的皇兄,则满是倾佩。
她一直都习惯抛弃皇沾燊,习惯追随皇倾箫的脚步。
皇倾箫对她很好,哪怕皇沾燊跟他一直斗,但皇倾箫从来不会因为皇沾燊的关系而牵扯到她身上的。
每次完成任务之后,皇虚筌奖给他的东西,她跑去乾陵宫看上了的东西,皇倾箫都会送给她。
哪怕,每次去到乾陵宫,基本都见不到他的身影,但是她都是满载而归的,这样的皇倾箫,令她更为仰慕。
至少在她心目中,皇倾箫对她是好的。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皇倾箫的仰慕钦佩之情逐渐发生了变化,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那是怎样做感情。
直到那一晚,她和母妃吵架了睡不着,就自己打着灯笼在外面游荡,忽然,她看见皇倾箫夜中出现在皇宫的竹林里。
她好奇,就跟了进去,然后她跟了皇倾箫走了一圈,之后皇倾箫便停了下来,让她出来吧。
凰沾露小脸顿时窘迫了,想转身就逃,可是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硬是迈不出步子。
之后只能定定地站在那里,局
促不安地抬起脸,对上了皇倾箫温润似水的眸子,她心中骤然一动,什么情愫在心底蔓延,她顿时就知道了是什么感觉。
那晚之后她清楚了自己的感觉,她开始疯狂地追随皇倾箫的脚步,不论他走到哪,那都会有她的身影,只不过这身影从不会光明正大的。
她清楚皇倾箫是知道她的,却没有戳穿她,心中的悸动更甚了。
她觉得,他心里也是有她的。
这样的偷偷摸摸足足有了一年的时间,再一次意外呢她朝他道出了心里的想法。
凰沾露认为,表兄妹都可以成亲,为什么兄妹不可以?不管是不是兄妹,只要两情相悦就可。
她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所有人也都这样认为,至少皇倾箫不是的。
皇倾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凰沾露惊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皇兄,你告诉我为什么?”
皇倾箫目光平静,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看她,“我们是兄妹。”
凰沾露不管不顾,“表兄妹都可以,为什么兄妹就不可以?大皇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宁愿不要这公主的身份!”
皇倾箫皱眉,看着这样近乎癫狂的固执,他温润的目光变得清冷,“我说了,不可以。”
凰沾露吸着鼻子,声音有些沙哑,“大皇兄,你不喜欢我吗?”
皇倾箫眉心折痕加深,凰沾露顺势上前一步,紧追不舍:“大皇兄,你真的不喜欢露儿吗?一丁点都没有吗?”
凰沾露至今都还记得,皇倾箫那时候的答复有多狠心,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他说:你在我心里只是妹妹,不会逾越,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
妹妹,她在他心中只是妹妹,不会逾越半分。
他一句话,将他们两个人远用定格了,她认为的妹妹可以喜欢上哥哥,而他心目中的妹妹,只会是妹妹。
凰沾露抖着肩膀离开,而皇倾箫则是半步都没有追上,转身就离开了。
她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刻意放慢了,还是没有,她转身看过去,那里人影都没有了,凰沾露几乎是哭着回去的。
在寝宫内,她见到了皇沾燊,看样子是在刻意等她的。
凰沾露和皇沾燊立下了约定,她助他登上皇帝之位,而皇沾燊需要做的则是在成为皇帝的时候,将皇倾箫送到她的床上。
不是只是妹妹吗?她就要让皇倾箫看看,她这个妹妹,究竟是不是只能是妹妹!
回忆幕幕回放,凰沾露终于忍受不了那些不堪入目的回忆,倏然睁开了眼。
而睁开眼的瞬间,竟是看到了极为刺眼的一幕,皇倾箫正无比宠溺地抬手拭去凰殇昔嘴角的糕点。
胸腔的熊熊怒火在一瞬间猛然被点燃,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冲上去。
幸亏一旁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凰沾露的举动,见她神色不对,连忙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皇沾燊脸上浮现不悦:“沾露,你,要做什么,冷静!”
凰沾露这才
从被冲昏头脑中缓过神来,皇沾燊见她神志好了些,又道:“沾露,你别冲动,你若是现在冲上前去,咱们辛苦做的一切就功亏一篑了!你不要急于一时,你想要皇倾箫,我会给你的!”
凰沾露的冲动看样子已经平复下来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皇沾燊,神色认真,“只要你坐上皇位的时候,你当真把皇倾箫赐给我?”
皇沾燊一听,知道妹妹要发飙了,郑重点点头,“对,我保证,这也是我们约定好的,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当然……”凰沾露意味深长地扬起一抹笑容,视线,落到了凰殇昔身上。
你,必须给我死!
而那边的凰殇昔似乎察觉到了来自凰沾露的敌意,还在面对皇倾箫品尝的脸忽然扭向了凰沾露的方向。
这时,凰沾露已经转移了视线。
凰殇昔扑个空,不过这是凰沾露也看过来也没用,她的眼睛也是看不见的。
皇倾箫见凰殇昔忽然扭过头,“怎么了?”
他不由得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皇沾燊和凰沾露,眸底一寒。
凰殇昔摇了摇头,说没事,于是再把注意力放在了桌上的糕点。
若是现在不吃的话,恐怕待会儿想吃也没得吃了。
很快,紫荆帝就来了,紫荆太后也来了。
其实紫荆太后本是不想来的,主要是因为会见到凰殇昔,眼见了就心烦,她觉得与其面对凰殇昔受气,那倒不如留在水月宫休息呢?
但是想起皇倾箫也在宴会上,并且因为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是极为的冷淡,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这不免让她有些渗得慌。
于是,哪怕是多不喜欢凰殇昔,也得过去。
皇虚筌今晚的心情显然很好,大步走上前去,而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人,这是紫荆太后在皇虚筌大步走上去时才发现还有两个人存在。
紫荆太后怔了怔,连忙跟了上去。
皇倾箫听到动作也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看到皇虚筌身后的两人,随即慢悠悠地又落了下去,仿佛,他什么人都不认识一样。
紫荆太后紧随皇虚筌,坐下之后,认真盯着皇虚筌带来的两个人看,眯着眼睛,她隐隐觉得这两个人好像有些熟悉,似乎在那里看见过。
带来的二人其中一人看到有个老太婆盯着他们看,他感觉后背都要被人捅出篓子来了我,他忍不住回过头,朝紫荆太后递了眼。
“你看什么呢?没进过男人吗?”
男人这样的态度,令得紫荆太后顿时火冒三尺,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哪怕是凰殇昔,也是暗地里不客气,这个男人倒好,直接口头就是不客气的话!
紫荆太后登时就想拍案而起,余光忽然扫到皇倾箫淡淡扫过来的目光,她硬生生顿住这样的举动,指着那个男人。
“你,你当真是有胆子!敢这样和哀家说话,你信不信哀家诛你九族!”
男人冷哼一声,“你就诛吧,像你这样肤浅
的女人,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只会说了‘信不信我杀了你’‘信不信我诛你九族’这些雷声大雨点小的话。
你除了仗势欺人你还会什么?要是你没有现在这个身份,我看没人懒得搭理你!”
“你——”紫荆太后气得脸色铁青,却到底没有再说“诛九族”的话,“你怎么敢和哀家这样说话!哀家可以太后!”
“你太后又怎样?我还太前太左太右呢!”
“混账东西,若不是哀家的皇孙在这,哀家定不会放过你的!”
紫荆太后直觉额角突突突地乱跳,感觉这样的回答很熟悉,似乎在那里听过一样……
琴郴无力地看着老二和紫荆太后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得不亦悦乎,觉得太阳穴只发疼。
吵架这样的事情,老二是最喜欢的人,以前在肃寂宗就没少吵架,每次都是他吵出来的有理,
反正吵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另一方,也就是陪他吵的人递上银子,然后请求二长老别再吵下去了,他们知道错了。
、现在一个老手对上了一个不讲理的老太婆,到底谁会更胜一筹呢?
那边的皇虚筌对于没有紫荆太后在自己耳边嗡嗡嗡地烦他表示心里很愉快,在本就很好的心情上又增添几分喜悦。
来时他还在烦,今晚的晚宴太后肯定会也过去的,他直觉该诉他,这一次的宴会,紫荆太后不把他吵死一定不会罢休的。
他能肯定,全都是有关凰殇昔的事情,这么好的机会,紫荆太后一定不会轻易就放弃的。
当时的琴郴也在他身边,见他愁眉苦脸的,不由得问了句,皇虚筌觉得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便大大方方地说了。
而琴郴为了自家的宝贝外孙女不受欺负,也恰当得将二长老扯出来。
皇虚筌对琴郴的办法半信半疑,却还是将人带上了,试一试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现在看来,这位二舅是强,真强!
皇虚筌主动忽略耳后一旁的细细碎碎的吵闹声,视线落到了皇倾箫和凰殇昔身上,具体也不知道是在看谁,越看眼中的温意就越多。
最后,他说:“晚宴开始。”
晚宴终于开始了,一群准备多时的舞女纷纷入场,尽心尽力地表演。随后,就是一曲接着一曲的舞蹈。
对于可以免费欣赏美人的机会,大部分的男人都是不会错过看免费美人的计划。
而少部分人,则是窃窃私语,观察着皇倾箫和皇沾燊的举动。
对于这种情况,皇虚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好好享受就由得他们去,他也管不着。
而那边的凰殇昔,早在皇虚筌说宴会开始的时候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尊重地坐直。
可是尽管如此,看到情况的她,听着歌曲,在耳内自动化为催眠曲啊这一遍接着一遍地打瞌睡,好几次差点睡着了,也幸亏闹点垂下去,太用力了,这才醒了过来,然后,继续这样一直循环下去!
殊不知某些人的视线正直直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