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主庙,不似普通寺庙的主庙。
虽说是寺庙,其实不然。
主庙并非建在寺里,而是寺外不远的住有许多上层人物的地方,主要目的是想多筹集银子。
这里的装饰华美而不庸俗,精致让人耳目一新而不大众化。
整间庙堂都是以木为材料,十分节俭,唯一贵重的,只有里面以沉香木为底的座椅,在整体来看,脱俗,端庄。
主庙内安置着十几大张的沉香木桌,每张木桌都摆放着两张沉香木椅。
各位随行文武官陆续落座,在位人的每张桌上都摆放好了素食,只等某些权贵位高的人落座后,便可动筷子了。
东陵玖、东陵落和佟盺怡先后上座,即使佟盺怡有伤在身,需要静养,但却不能缺席,加之,佟盺怡执意要来,东陵落无可奈何,只能带她也来。
由于茗碎将事情告知拖沓了,凰殇昔本就耗费了不少时间,如今又拖了,因此她来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到场了。
除了……从来喜欢最后出场……哦不对,是试过唯一一次候人的东陵梵湮。
凰殇昔目不斜视,带着茗碎走上最上座。
即使自己这个皇后的地位有多不堪,有多卑微也罢,她始终是龙鳞皇朝的一国之母,背地里人人都可以肆意暗算暗杀她,但是明面上,该做的礼仪都是不能缺的。
随行官员纷纷起立,一致行礼,“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而某些权位高的人,譬如夏侯亦侯爷,东陵玖东陵落等则是微微颔首,抱拳,各自礼唤了声。
就连佟盺怡,也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礼候。
凰殇昔扬唇敛眉,还礼后便坐上了属于她的位置,寺里的人为她上了素食,她不语。
目中,还隐约带着一股不知
名的冷意。
只因,下方有几名大臣在底下窃窃私语,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再说什么,但是凰殇昔敢肯定,绝对不会是对她的好话。
东陵落坐在凰殇昔的下桌,因为先前怀疑凰殇昔的事情,让他现下还有些不敢面对凰殇昔,只好面对着手中的茶水,沉默不语。
而东陵玖,由始至终都是勾着唇,目光戏谑地玩弄手中的茶杯,直到凰殇昔到来,他才扬唇稍稍移开了视线。
却,只是片刻。
至于夏侯亦,脸色淡然,指尖轻轻地敲响了沉香木桌。
哪怕是细微的声音,在这略显清静的主庙房内,让多数人都能听入耳内。
只是,某些人在他每敲一下的时候,心,跟着松了,也有些人,是紧了起开……
而佟盺怡倒是什么也没做,安安分分地靠着东陵落。
很快,那低声交流的几人中,一名中年男人站了起来,负手身后,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看向凰殇昔,略带严肃道。
“娘娘,不是微臣指责您的不是,你虽贵为皇后,但是你不该起表率作用早些到场?就连梅妃都早早到场了,你居然还是最晚来的!”
这名男人说得有些放肆,却也粗中有细。
倘若他所针对的人不是凰殇昔,他也不至于说得这么大胆,矛头直指对方,但是,谁让凰殇昔无权无势无背景?
还要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呢?
从他故意贬低凰殇昔,故意抬高某个人的身价,不难听出,他是梅妃一边的人。
凰殇昔好整以暇地靠到椅背上,姣好的凤眸透着一股凛冽的郁气,他冷冷地掀唇。
浅浅道:“你不是指责了么?”
那中年男人嘴角一抽,似是没想到凰殇昔会抓住他这字眼来拐弯抹角地骂他。
“还有,本宫不是最
迟来的那人,你看,皇上不是还没来么?”凰殇昔似笑非笑地巡视了下四周。
果然,没看见东陵梵湮的人影,估计是又要高调点出场了。
那中年男人眼角也跟着一抽了,他说凰殇昔最迟来,是指女眷中她来得最迟,这摆明的事儿了,这女人还把直的说成歪了?
中年男人正要说,你一个女人怎能和皇上比?
门外便传来了一声,“皇上驾到”,随后便由一道低醇磁性的声线溢满主庙房。
“朕确实是最迟来的。”
话音未落,东陵梵湮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睨向主位桌的那小女人,魅眸沉暗了几分。
这口吻不是问话,而是淡淡地述着一句话。
声音并无异样,好似只是随口一问,但是能随从东陵梵湮来神庙的大臣们,基本都是在朝廷做了有段时间,对东陵梵湮的脾性也是能摸清一点儿。
从这语气中,隐隐能听出东陵梵湮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东陵梵湮那话一出,中年男人当即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一旁细心观察着四下情况的梅妃,留恋地看了会儿东陵梵湮高贵的身影,又扫了眼中年男人以及自己的父亲,随后将目光搁到凰殇昔身上。
一个阴冷的笑在她唇角扬起。
全场陷入静谧之中,没人敢说话,就连凰殇昔,都是偏着头,俨然一副什么也不想开口的模样。
东陵梵湮魅眸半眯,密长的睫毛掩住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凶狠之意,转而用冰冷渗骨的冷意取代。
他眉心冷凝,举着优雅的步伐朝主桌而去,银白色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拂动,划出优美的弧度。
在凰殇昔身侧,他动作自然,翩然落座。
凰殇昔哑然,瞪着眼睛直直地盯着身旁的东陵梵
湮,玉眉倒竖!
什么情况?东陵梵湮为什么会坐到她这边?
其实她一时间忘记了,主桌之位,除了最高掌权者,还能有谁有资本坐上去?
而她会上来,是因为只有这张桌子没有人,其他的,不是都坐满了就是肚子占有一桌。
对于她的瞪时,东陵梵湮无视,唇瓣略微上扬,依旧勾勒出那个讥讽十足的弧度,让人看着极不顺服。
他随意扫了眼在场的人,目光在仍旧站着的中年男人身上顿了下,随后收回,好整以暇地执起空杯,在指间来回转动着。
另一只手,取代了夏侯亦早已停下来的敲击声,但相比夏侯亦随着心意地轻敲,东陵梵湮显得颇有章法。
但是没多久,那有节奏的敲击声变为有一下没一下。
“怎么?朕迟来,你们很不满?”
东陵梵湮与凰殇昔一样,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将一种睥睨蝼蚁的姿态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这下,凰殇昔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东陵梵湮为何会坐到她旁边的原因,不禁皱了皱鼻子,有些懊恼。
中年男人现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李将军,毕竟,是他让自己找皇后麻烦的。
李将军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最后看了看凰殇昔,意示他禀报东陵梵湮,是凰殇昔说的那话,反正事实也就是凰殇昔说的。
中年男人脸色有些难看了,如果他告知东陵梵湮是凰殇昔说的,凰殇昔肯定会说是自己说她的不是,她实话实说罢了。
届时,被扯下水的可就是他了!
蓦地,中年男人瞬间觉得自己找麻烦找得不是时候,怎么偏偏他才说了一句话,又偏的甚至凰殇昔说出那话之后,东陵梵湮就给进来了呢?
“皇上,
您别生气嘛,皇后应该不小心说错了话,臣妾觉得皇后不会那么认为的,皇上大人大量,自然不会跟皇后计较,皇后,你该请罪呢!”
梅妃坐在轮椅上,露出一个自我良好的笑容,解释道,顺道告诉东陵梵湮,那句话是凰殇昔说出来的,陛下若是不悦的,随时便可惩罚那个贱人了。
而后面的话,梅妃则是幸灾乐祸,满脸得意地瞪向了凰殇昔。
“朕有让你说话?”磁性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凉意
东陵梵湮阖眸,幽幽的一句话,让梅妃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表情僵得不能再僵了!
梅妃满脸不可置信,但是说话的是东陵梵湮,她再不甘也只能咽回腹中!
而李将军,也是紧了紧佩剑,浓眉大皱,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凰殇昔唇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眸中的嗤意一掠而过。
前一秒还在嘚瑟着,后一秒,东陵梵湮那霸气狂妄的话一出,立刻像只小老鼠,哪怕不服气,也不敢说任何一字,这种天地差距,不好受吧,梅妃!
东陵梵湮,你有时候让本宫看着很顺眼。
梅妃不敢吱声,东陵梵湮微眯丹凤眸,托着下巴,勾着一个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斜睨身旁的凰殇昔。
声线带着三分嘲弄七分戏谑,“皇后,怎么?对朕迟来,你似乎很不满意?”
李将军梅妃等人终于松了口,心中不免又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但是那站着的中年男人,却隐隐感到了不安。
凰殇昔挂着标致的淡笑,口吻中隐透着她素来与东陵梵湮交手时的讽刺意味。
“本宫也不过实话实说,皇上大可朝四下看一看,难道皇上觉得,您不是最迟来之人?”
凰殇昔丝毫不惧,眼中带着桀骜。
本宫就是不满意,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