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淮垂着脑袋,微微一动,触动了身上的锁链蹭,疼痛让他发出低沉的闷哼声,血水从他破损的皮肤流下,像是印刻在最洁白高雅的莲花身上的最恶毒的咒语。
“疼吗……”
“我……怎么会忍心让你疼呢……”
“但是,这是对你的惩罚……”
“对你背叛了我,选择了她的惩罚……”
“我亲爱的哥哥,我要你,永远记住我……你的眼里……只可以看到我一个人……”
“啊!”
桑南南骤然惊醒。
床头的风铃叮铃叮铃响,又是一个晴朗的早上。
还好还好,她还是在家里,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桑南南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这个梦没有任何血腥场面,但想到梦里桑淮说的“直到最后一刻”这样背后含义丰富到让她不敢细想的话,她心里还是咚咚的跳着。
桑南南望向床头的墨玉和发带,刚想戴上,意外地发现墨玉白色的冰裂纹褪去了很多,本来黑白交错,现在却只有零星的白点,像是被黑夜吞噬的星辰。
桑南南:?
阳玉……褪色了?
为什么?
是因为她的记忆逐渐复苏了吗?
还是一种对未来灾厄的预告?
桑南南深呼吸几口,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虽然今天的课在下午,为了分散注意力,桑南南还是决定早点去学校。
至少和大家待在一起,握着大家温暖的手,心里的恐慌感会减轻很多。
等桑南南快速换完衣服,推开卧室门,看到正对面桑坏的书房向来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桑淮正坐在书房,背对着她开着电脑办公,听到桑南南拉开卧室门的声音,他松开了鼠标,转过座位来,转头含笑看着桑南南。
数日不见,或许是因为地府事务繁杂,桑淮比桑南南印象里更清瘦了几分,但依然眉目温朗,流水一样温润的眸光依然熠熠,倒映出一片澄澈的海天蓝色,他也换了一身桑南南给他买的黑白长条T恤,褪去了身为冥帝的威压,他看上去更加像邻家大哥哥了,露出了洁白的脖颈,桑南南甚至都能看到白皙的皮肤下青蓝色的静脉。
桑南南咽了咽口水,哥哥看上去真是……秀色可餐。
奇怪,哥哥明明看上去是柔弱的漂亮,一旦开始办公,莫名的就会觉得他很威严,让人在他面前都会想不自觉地臣服呢。
桑南南抛开所有杂念,一下子冲上去:“哇,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最近好忙啊呜呜,我在家等了你好久,你一直在加班,我和你说哦,我们最近办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桑南南迫不及待地拉着星君的手,添油加醋地叙述自己和朋友们创建公众号的经过,她实在太激动了点,说话都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了。
桑淮眉眼弯弯,牵着她的手耐心倾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赞赏,对于一些桑南南遗忘的细节他也会很细致地问,桑南南虽然觉得自己讲的很没逻辑,但她坚信桑淮一定听懂了而且听得很仔细。
“所以最后,我们有了好多好多钱钱!还有好多同学加入,我们就想把这个公众号包括的范围扩大一些,以我们的学校为核心,向周边蔓延,努力帮助更多的流浪小动物!”桑南南站起身来,转了个圈,她的双手张开,神采奕奕。
桑淮浅浅的笑着,海天蓝的漂亮眸子里盛满了要溢出来的温柔:“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南南长大了,温柔、坚定而有力量,既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又像太阳一样耀眼夺目。”
“嘻嘻。”桑南南拉住星君的手,“因为我是哥哥养大的呀,哥哥那么强大,是整个地府的靠山,是整个冥界最厉害的人,我要是一无所长,那也太给哥哥丢脸了。”
桑淮伸出左手,轻轻抚摸着桑南南的脸庞,穿过重重岁月,他的目光变得悠长了起来:“南南,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还那么小呀,我都要蹲下身子来才能看着你,现在已经长这么大啦,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也可以独挡一面了,也可以成为朋友们的依靠了。”
他的语气低沉、轻缓,却带着化不开的哀愁。
昨晚的梦又浮上心头,莫名的恐慌像墨水滴在纸上,一下子在心底蔓延开,桑南南一下子拉住桑淮的手,言语之间微微颤抖:“哥哥,你在说什么?什么独挡一面?为什么我会独挡一面?你在我身边不是吗?”
桑淮微微摇了摇头:“在地府太久了,一些感慨罢了。”
不,不是的。
他在骗她。
桑南南紧紧攥着他纤长的手,微凉的触感给她带来了安心,她轻触桑淮右手掌心的伤痕,长长的伤口,微微有些粗糙的触感,像在桑南南心口划了一道疤:“哥哥,沈墨珩如今下落不明,我只有你了,我要你发誓,你不会离开我。”
桑淮看着桑南南,神色很温和:“我不会的,南南,永远不会。”
我会陪着你……直到最后一刻。
桑南南咬牙,握紧了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哥哥,你说,你也不会湮灭!骗我就是小狗!”
桑淮沉默了,没有回应桑南南的话。
“为什么呀?”桑南南松开他的手,一下子坐在地上,桑南南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做错什么了吗?不论是沈墨珩,还是哥哥,为什么我最重要的人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了,却像镜花水月一样,都要一个一个消失了?
我只是想完成自己的职责,也想留住身边的人,为什么抛下我不见了?
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你告诉我,如果是的话我再也不入地府了,也再也不多管闲事了,我只是想努力地多帮身边人一点点,可是没什么比你们更重要,你告诉我呀,我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只要你还在,只要阿珩还能回来。”
桑淮蹲下身来,轻轻揽住她的肩头,左手抽了纸给她擦眼泪,右手把她拥入怀里,像小时候每次她闹的时候哄着她一样:“对不起,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