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斩灵刀给我。”桑南南对季松云伸出了手,季松云目光中带着疑惑,他没动,反问桑南南:“你想做什么?你现在的灵体这么虚弱,只是使用一次斩灵刀都足以让你魂飞魄散了。”
“灵器认主,灵镜是至高神的灵器,后土现在已经不是至高神了,灵镜也不在我们手里,但斩灵刀却完全是后土的灵力幻化成的,它不会伤害真正的主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灵境里的后土只是幻影罢了。”
季松云唇角动了动,他终究是拒绝了:“我不能让你冒险,而且我的记忆受到了很大程度‘遗忘’的影响,关于神女的记忆都渐渐消散了,即使是幻影,还能把神女的一部分回忆留在灵境里,我也很知足了。”
桑南南咯咯笑起来:“你现在看上去好像一个痴汉啊,你猜猜后土为什么要将‘遗忘’的力量赐予世间?就是防止你这样的木头出现,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我拿脑袋起誓,她看到你这样确实会生气,但不是生气你所说的那些‘歧途’,她只是会生气你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哪怕她走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你还没走出来,为什么你混的这么狼狈,如果你现在亲手上千斩杀幻象,解开自己的灵境她反而会很欣慰。”
季松云始终没说话。
“哼,你不去我去,大不了我把她推下昆仑山去,不死也得摔个半死。”桑南南甩甩手就要朝后土的幻影走去。
季松云赶紧拉住了她:“别闹了。”
桑南南见他神色有些犹豫,赶紧继续拱火:“你看,季松云,你在地府遇见了我对不对,那时候我那么小,咱两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了,那毕竟是个幻影,我可是实实在在的真人,要是待会儿我推她一个不小心十足也掉下昆仑摔了个半死,哥哥也不会放过你的……”
季松云静了静,问她:“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在灵境里杀死神女?”
废话,因为这是个冒牌货啊,而且这个冒牌货还比我这个本人好看那么多,谁看到都会心里不爽啊……
桑南南咳了咳嗓子,正声道:“那是为了帮助你,防止有一天你困在了自己的灵境里再也出不来,你自己其实也知道的吧?
从始至终你也根本不记得后土具体的样子了,只是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你一直想着‘要完成她的心愿’,这样的想法都成了你的执念了,她在你心里的形象也已经越来越完美了,最后甚至因为过于完美,反而不像菡萏或者琴言的灵境一样是记忆中真正的人,只是一个根据记忆虚构的片段了。
可那不是她,那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她不是这么冰冷的,那时的她不也是个小姑娘吗?年纪和我差不多,她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啊,如果我是她,我和你说‘要守护四界’,大概也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总有牺牲的那天,但害怕你会随她而去,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明明是有血有肉的生灵,她最亲近的人关于她的记忆却都只是幻想,如果她还在,她也会难过的吧,但如果你自己走出来了,她见到了最亲近的人也有了新的生活,能充分体验她希望亲眼见到的太平盛世而高枕无忧,那才是她真正的心愿吧?”
桑南南推了推他:“去吧,斩灵刀认主,如果她真的因为斩灵刀消失了,那就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如果没有,那我甘愿服输,把猫又交给你,听你的话乖乖巧巧出这个灵境,既然我用斩灵刀会死掉的话,那就麻烦我们的季松云大人代我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啦。”
季松云叹了口气,终究是朝着“后土”走去。
桑南南立在原处,望着茫茫风雪的昆仑,忽然想笑又想哭。
傻孩子,你来昆仑的时候其实昆仑已经很暖和了啊,你唯一一次见到昆仑下雪,就是在她建成晟暗仪后,大概是那时的昆仑太冷寂了,让年幼的他一直念念不忘,误以为昆仑始终风雪连天了。
在“遗忘”之前,你给自己取名“季松云”,是因为曾经的昆仑四季如春吗?
那是因为,阿珩是半神半鬼,身体始终冰冷,她才止住了昆仑的风雪,始终让它温暖如春啊……
千年前的人都已经不在了,那段虚无缥缈的感情与执着,也该放下了啊。
季松云手心幻化出斩灵刀的模样,他闭上了眼睛,斩灵刀缓缓落下。
桑南南和“后土”对视一眼,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桑南南做出口型,无声地对着她说:“再见。”
……再见。
爱恨终化尘土,千年前她的无心之失,也终于亲手了结。
出了季松云灵境后,桑南南还躺在床上,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5:26。
现在时间太早了,如果起床洗漱也会吵醒室友,她也的确睡不着了,桑南南就把季松云灵境里得到的信息在心里好好盘了盘。
所以,之前和谷清晏一同在地府游览的时候,泰姬姐姐说的“很多无灵之魂”大概也是更峤派底下的人干的了。
万万没想到,那位好好老师——更峤,才是很多事情的始作俑者。
而且他手里的戒指也不是普通的装饰或者婚戒,那是灵镜。
曾经预言她会死在沈墨珩手下的灵镜。
现在桑南南也迷茫了,她本来只以为灵镜那么长时间没用,出了错,但从季松云看到琴言体内有他的翅羽来看,的确在琴言原身死后,季松云把翅羽送给了琴言,既算是纪念,也算是一种保护,而后人间流浪的琴言路过了沈墨珩的家门口,也是那天,禁术成功,沈墨珩家里后土的骸骨消失。
娃娃,翅羽,扶桑花……灵镜的预言的确很正确,而且每个细节都无误。
虽然哥哥说他会调查一切,桑南南如今平安无恙也表明了沈墨珩并非处在险境中。
但为什么灵镜会有那样的预言,为什么沈墨珩会和更峤一起行动?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更峤会成为至高神?沈墨珩如今,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