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刀子的安慰并没有让桑南南好过多少,桑南南悲伤地闷头走路,看着自己一踏一个脚印,感觉出这个灵境没有希望,出去了要面对世界上真的有鬼的事实,人生就更没希望了,而且走了这么远她也的确累了,干脆沉默来节省体力,专心走路了。
桑南南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所有的景色都是一样的,台阶仿佛没有尽头,这里空落落的,除了漫天风雪没有标志物,桑南南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前进了,一开始桑南南还能胡思乱想提心吊胆,边走边环视提防那个婴儿,后来实在走得太累了,把婴儿抛到九霄云外,她叹了一口气,没站稳,脚一滑,连同着夏菡萏一起差点落到深渊里,旁边的季松云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两。
“对不起,有点累了。”桑南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季松云蹙眉:“你真的好弱啊,灵相也是,体力也是,歇一会再走吧,省得走着走着少了个人。”
桑南南抽了抽嘴角,这人一本正经的挖苦起人来还真是……
“我能撑住,咱们接着走,尽快想办法出去吧,万一待会天黑了咱就更危险了,而且啥吃的都没有,饿死在这就太倒霉了。”
季松云悠悠叹了口气,像是对桑南南的无知无奈到极点:“这里是灵境,没有天气和时间变化,灵相也不会饿。”
桑南南“噢”了一声,没有停下脚步,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真的在前进吗?”
“嗯,雪小了。”季松云指指天。
桑南南抬头,不知何时开始漫天的鹅毛大雪已经变成小米粒大小,刚进入时台阶上的雪层厚厚的,鞋插进去拔出来都费劲,现在积雪却只是薄薄的一层,踩在上面会发出碎雪细碎的破裂声,风雪声越来越小,他们不用再扯着嗓子说话了,连气温都回升了很多。
桑南南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加快了脚步,没多久眼前出现了一个土黄色的点点,越走点点越大,显示出了寺庙的形状,耳边渐渐有了人声,桑南南拉着夏菡萏的肩快步上前,忽然桑南南感到被扶着的夏菡萏被人用力拖拽,她回头,对上婴儿黑洞洞的眼睛和满脸的血,它趴在雪地上,带着大块大块尸斑的手紧紧拉着夏菡萏的裤脚。
“我靠——”桑南南倒吸一口冷气。
季松云闪身挡在桑南南和夏菡萏面前,他狠狠踢了一脚婴儿,婴儿吃痛松手,骤然大哭。
季松云语速很快:“带着你朋友去前面的庙里,这是邪物,不敢进庙。”
“那那那你呢?”
“快走。”
季松云伸出左手,凝神静气,手中逐渐显现出一把环首刀,刀浑身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刀刃迎着婴儿,季松云狠狠砍下去。
桑南南咬咬牙,抱住夏菡萏不敢回头,连拖带拽一路狂奔进了神庙,径直穿过门口的牌坊进了殿堂,桑南南才放下夏菡萏,扶着朱红色的前楹大口喘气。
“妈呀,这辈子没跑过这么快,但凡体测的时候有这么个玩意儿在后面追我,我还不得破校记录了……”
桑南南都能听到胸腔内自己的心跳咚咚咚的,呼吸快得她整个人都要背过去了,她靠在前楹旁边坐下来,深呼吸几口,几分钟后终于平复了心率,呼吸浅缓,她远远地听到刀砍在金属上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铁链嘎吱嘎吱的,婴儿嗷嗷哭喊。
“南南……南南……”
听到微弱的呼唤声,桑南南望去,夏菡萏坐在地上,靠着柱子已经苏醒,桑南南赶紧爬过去,跪坐在她身边扶正她的身子。
“菡萏,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不用担心。”
夏菡萏沉默着四处打量,悠悠叹了一口气。
“南南,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有个人说这里是什么灵境,我也不太懂。”
“这里是我的梦。”
桑南南惊奇地瞪大眼睛。
“或者说,和我的梦是一样的地方。”
“我一直会做很奇怪的梦,最经常梦到的就是自己被困在这样的庙里,不停地在庙里打转,耳边听到小孩子哭闹的声音。
我不管从哪个门出去,最后还是会进入这个殿堂,永远被困在这里,我只能等,等小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就会惊醒。
最近这个梦无限循环,我好害怕,我怕自己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是不管爸爸妈妈怎么给我请神,不管我怎么祷告,这个梦就像影子一样伴随着我,甩都甩不掉,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好害怕有一天这个奇怪的梦会带走我,可是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吗……”
夏菡萏喃喃自语,神情呆滞地往后靠在柱子上,脸色苍白如纸,身形瘦削,风一吹都会吹走似的,桑南南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有什么事情我都在呢。”
夏菡萏伸手抱住桑南南,凄惨一笑:“南南,如果我死在这里了,请你和我的爸爸妈妈说声抱歉,我很胆小,也很普通,他们从来没有因为我能够炫耀一番,却还是把最深沉的爱给了我。我这辈子真的很幸运,还遇到了三个这么温柔的室友……”
“这些话还是留着出去说吧,你要是都被困在这里了,我们才真是要说遗言了。”
殿内寒光一闪,季松云推开殿门,背着环首刀进殿,他神色阴沉,语气和风雪一样冰冷。
昏暗的殿堂一下子明亮起来,甚至连随着季松云的动作飘扬起来的灰尘都在光亮下显形。
桑南南眯了眯眼睛,过了一会适应了明光,看着对面的季松云,他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季松云,你怎么啦?”桑南南试探着问。
“季松云……?”夏菡萏迷茫地看着桑南南,“他怎么会在这里?”
“额,也许可能大概是我带进来的……”桑南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即补充,“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出去。”
季松云把背上的刀往地上一插,“蹬”,刀直接刺破杉木地板,刀身微晃,殿堂内寒光错错,两个女生吓得瑟瑟发抖,季松云语气里带着化不开的阴郁:“我杀不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