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氓冢一切如旧,辽阔的旷野,变幻莫测的景致,我未曾感受便已跨跃而过,再次凝视氓冢,那些看似璀璨的表面之下,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机和暗流涌动的杀气。幸得无涯神君舍命相助,让我再次苟延残喘立于禁门之外,“为人父母者,何尝不是如此啊……”
“可是……”望着自己残败身体就像一个容器,来者不拒,可是,来者哪曾问过我意愿,一头扎进不算,还提各种条件和要求。看来,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轮回怎样更迭,弱肉强食始终是自然界恒定的生存法则。我亦曾体验过强者的力量,那感觉犹如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璀璨却短暂,却令我流连忘返,这也难怪世人争先恐后渴望成为强者的原因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际,万籁俱静,皓月当空,银辉洒落,清晰明朗中又朦胧缭绕恍若仙界之境,万物似被披上一层银纱,明暗各异但也尽收眼底,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辉映于无垠的天幕下,微风拂过,丝丝凉意绕指尖。
在幽暗深邃的山谷之中,回荡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交织一起,直冲云霄。月光下,氓冢深处,忽闪着无数微小精亮的光点,宛如星辰遗落。夜风轻拂,穿过树梢,夹杂着沙沙声,如同万千蚁群,惊心诡异。
虽不知这山谷中究竟潜藏着何等恐怖之物,但眼前的情景无疑印证了漠连天的担忧:若再晚一步,我们便会葬生于氓冢之中!我突然感觉背脊发凉,心底涌起一阵后怕,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那沙沙之声,向这边汹涌而来,我踉跄几步连连后退,一个脚滑,差点跌入悬崖深渊,适才注意起周围处境来。
此刻,我正处于悬崖边缘,半步之差便是万丈深渊,虽是如此,心中依然万分畅快,我,叶南飞,终于翻过那令人闻之丧胆的“三无禁地”,尽管周身伤痕累累,筋骨支离,但我仍旧傲立于这浩瀚天地间,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将人性贪生怕死的本能,赤裸裸地跃然于我历经沧桑的面庞之上。
据一日千里·乘黄狸驹所说,翻过这个山头便是琉璃郡的边界,可眼下所见,似乎我与她对于“距离”的理解,有着天壤之别。我认为的便是,应是抬头即可望穿,迈步即可触及;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山峦如海,悬石蔽日,峰峦重重,道路曲折蜿蜒,无边无际,丝毫不见繁华郡邑的踪影,皓月之下,云雾轻绕,仙气缥缈,悬崖之巅,峭壁之处亭台楼阁隐约可见,若不是孤身一人,倒也是令人心旷神怡一件快事。
遥望之际,散布在视野之中的亭台楼阁犹如火柴盒般大小,它们有简约质朴,散发着淡泊之韵;有雄伟壮丽,彰显着非凡气魄;有依崖而建,悬于峭壁之上,险峻非常;有则凌空矗立,仿佛瑶池仙台,巍峨挺拔。这些建筑各具风姿,宛如画中仙境,幽静雅致至极,别雅幽冥却无人间烟火气息。
我怔怔凝视着远方连绵的山峦,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在这片荒凉偏僻之地,重峦叠嶂之间,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建造起如此精致的亭台楼阁?难道是闭关修道仙人?亦或是避世入谷山中妖精?若说是凡人所为,那断断是不能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从未遇到过与我相似的存在……”
正沉吟中,忽然间,一阵沙沙的声响从氓冢的幽深之处轰然逼近,我心中一凛。环顾四周,只见断崖峭壁,已无路可退,仅脚下一条狭窄异常的小径,宽度不过几寸,宛如游丝般时隐时现,曲折蜿蜒地向着悬崖的缝隙处艰难延伸,路面坎坷不平,令人望而生畏。
我踌躇一番,决计先逃离此地再作打算吧,山海茫茫,险峰陡峭,道路坎坷,想必一时半刻也到不了琉璃郡,而对面的山头虽恍如仙境但总觉得鬼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但更让我脊背发凉,心生畏惧,是那连绵不绝、错落分布的亭台楼阁。它们在月光中显得深邃而昏暗,每一处缝隙都透着沉闷与诡谲,宛如幽冥古墓深处的阴宅,静静伫立于时光的尘埃之中。
我深吸一气,循着这条宛如游丝般时隐时现的小径,借着月色紧贴悬崖边缘,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缓缓前行,崖壁湿滑且又崎岖不平,小径蜿蜒曲折,时而隐入峭壁幽深之处,时而又延伸至崖壁之外,我屏住呼吸平衡着残缺的身子使其不坠落深渊之险,这一路虽不过几十数米,但却走得我胆战心惊一身冷汗。
皎洁的光辉清冷地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落在幽深的沟壑之中,不远处,一座山峰悬挂于天际之下,孤傲矗立,其峭壁嶙峋,枝状裂纹既似古蟒缠绕,又光洁如玉石雕琢,定睛细看,这哪里是什么悬崖石壁,分明是一棵历经千载风霜、巍然不倒的古树之躯,亭台楼阁镶嵌其中精美绝轮却又是相得益彰。
环顾四周,入目处,唯有此孤峰成了我唯一的庇护所,心中暗自庆幸。低头一瞥,欣喜发现脚下的小径宛如游龙,蜿蜒曲折却坚定地指向那座山峰,越往下,路径就越宽敞,直到我轻盈跃巨石之时,终于轻舒一口气,所有的紧张与疲惫仿佛都随风而去。抬头仰望那孤寂的山巅与精致独特的亭台楼阁交相辉映,却又显得死寂沉沉,毫无生气。石径延伸至视线尽头,那里矗立着一人高的拱门,不规则的石阶穿门而过,蜿蜒直至峰顶之巅,在那拱门的左侧,隐藏着约一米深的凹槽,这天然的隐蔽之处,真真是一个绝妙的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