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宁捂着脸,看着牧宝儿,叹了口气:“宝儿,你头发都白了,是为夫错了。”
说着,竟然就跪下去了。
牧宝儿只觉得这一刹那,陆淮宁最后那一点点的形象都在心里坍塌,而后灰飞烟灭了,居高临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陆淮宁,退后两步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陆淮宁。
跪在地上的陆淮宁抬起头,红着双眼:“为夫荒唐了不过三年,咱们夫妻十二年了对不对,不看别的,看看咱们的儿女,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牧宝儿依旧是一言不发。
陆淮宁跪行两步:“为了赎罪,我效仿岳丈退位让贤,可好?”
“你不配和我父亲相提并论。”牧宝儿摇头:“陆淮宁,当初我满心欢喜要嫁与你的时候,你回国继承皇位,一言不发就走,是何等的潇洒和绝情,而我却被你的花言巧语迷失了心智,最终不惜不远万里发兵援楚,为楚国打下了如今这片安宁的天下,你是不是很得意?得意我牧宝儿为你马首是瞻?为你披荆斩棘?为你养儿育女?甚至我父皇和母后都因为爱屋及乌,留在燕地十年!”
陆淮宁被问的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牧宝儿微微眯起了眼睛:“只是我任性妄为,该有此劫,父皇母后早就看出来你并非良人,否则怎么会有燕国变成大安国的燕地?如此施压对你不住,父皇母后也不舍得我难过伤心,又施以恩德,调动各类人才从民间帮助楚国安稳天下,就是到如今,我牧宝儿只要一句要和离,你楚国能到何种境地,你可真正的知道?”
“我不和离!”陆淮宁立刻说。
牧宝儿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声太过苍凉了一些,抬起手指着陆淮宁:“我父皇母后恩威并施,却还是无法让你做一个明君,我牧宝儿不是羸弱之国的和亲公主,和离?我也不愿意!我可以丧夫守寡!”
陆淮宁蹭就站起来:“真的是你要杀我?”
“要杀你的人太多了,只是我不愿意脏了别人的手,别坏了我儿女的名声,陆淮宁,你就把我这句话记在心里,皇位你给与不给,你都拿不回去了,因为你丧德败行!你的命要与不要,你都做不起主了,因为我杀你如探囊取物!滚!”牧宝儿一个滚字出口,立刻有黑衣人站在牧宝儿身侧,杀气腾腾,虎视眈眈,那意思不亚于只要牧宝儿说一个杀字,陆淮宁就会人头落地。
陆淮宁仓惶的逃出坤德宫,一路上如丧家之犬往御书房去。
到御书房门口,猛地停下了脚步,只见御书房里人影晃动,女人娇笑的声音传出来,一声声的皇上叫的陆淮宁头皮发麻,两条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突然灯光灭了,哀嚎和惨叫声夹杂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的声音如魔音灌耳。
陆淮宁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段忠福从后面过来,带着人抬着陆淮宁去了偏殿,御医一茬茬儿的往宫里请,太子亲自侍疾在床边,陆淮宁头发披散,乱吼乱叫,让御医们都束手无策。
除夕夜,御医们彻夜未眠,到最后终于陆淮宁安静下来了,这些人才进来诊脉,一个个诊脉之后都摇头叹息,束手无策。
“皇后娘娘驾到。”唱喝太监声音落下。
御医们都跪下来,牧宝儿走进来,身边陪着的是陆羲和。
“拜见皇后娘娘,武阳大公主,千岁,千千岁。”御医们看到这二位,都大腿肚子转筋,如今这情形都心知肚明,可谁敢说什么?
“平身。”牧宝儿坐下后,让御医们起身,才问:“皇上龙体如何?”
跪下一片,都是:“臣罪该万死。”
牧宝儿懒得和他们周旋,让这些人退下,让段忠福传旨请福王入宫。
陆淮沅连夜入宫,看到躺在床上的陆淮宁,转身恭敬的说:“皇后,臣尽力一试。”
“好。”牧宝儿就坐在旁边。
陆淮沅给陆淮宁诊脉良久,才说:“本就人尽灯枯了,只是这病症略有些复杂,臣能单独给皇上施针吗?”
牧宝儿点头,带着陆启明和陆羲和退出去了。
临出门的时候,陆羲和看了眼陆淮沅,陆淮沅点头。
大殿之中,只有床上陆淮宁和站在床边的陆淮沅。
“皇兄,想要活是吗?”陆淮沅问这句话的时候,什么动作都没有,而是两只手互相交握在胸前。
床上的陆淮宁双目紧闭。
陆淮沅也不着急,缓缓地说:“皇兄的身体早就垮掉了,想要活太难了,之所以能活到今日都是因为曦儿让臣弟研制解药,把解药放在皇兄每日都用的浴池里的功劳,在曦儿的心里,你是父君,是至亲,可同理,皇后在曦儿心中也是至亲,更是楚国的恩义之人,你举起刀的时候就该知道必受反噬,若没有曦儿从中殚精竭虑,楚国早就不复存在了。”
陆淮宁还是不声不响。
陆淮沅无奈的摇头:“我在师父身边学医十年,师父离开燕地,我就去了大明,在大明找到了乱国臣子赵景瑞,本想着回来投奔皇兄,以修当年你放走赵景瑞而惹怒了大安国太上皇的这个窟窿,可我到底晚了一步,万万没想到皇兄竟对皇后下了重手,对楚国功臣下了杀手,可是皇兄啊,谋而后动的是大安国太上皇,他早在十年前就布局了,你竟浑然不知?仰仗的是什么?是皇后的死心塌地吗?”
陆淮宁眼珠儿动了动。
陆淮沅装作不知,继续说:“真说这世上还有皇兄活下去的机会,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说到这里,陆淮沅不说了。
陆淮宁忍无可忍,睁开眼睛:“是哪里?”
“大安国,秀水山。”陆淮沅看着陆淮宁:“皇兄,要去吗?”
陆淮宁坐了起来,打量着陆淮沅:“我现在就写传位昭书传位于你,楚国江山不能旁落。”
陆淮沅摇头:“皇兄慎言,再者臣弟并不觉得楚国江山旁落,你若真为祖宗留下的江山打算,退位是最好的选择,但不是我,是太子殿下。”
“不可能!”陆淮宁色厉内荏的瞪着眼睛:“我决不能如了他们的意!”
陆淮沅就那么看着陆淮宁,不无失望的说:“皇兄,一直以来臣弟都认为皇兄是真男人,伟丈夫,是顶天立地又能屈能伸的君王,原来,实则不然。”
“陆淮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淮宁目露凶光:“给你江山,你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