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沥站在门口,脸色阴沉沉的。
石晗玉笑眯眯的走过来:“干嘛?老友相逢不该高兴吗?”
“你但凡有那么一点点良心,都不会说这样的话。”白竹沥转身就回去了,白色长袍、腰间玉笛,束发只用了一根木簪,背影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石晗玉无声叹息,回头看牧北宸。
牧北宸走过来牵着石晗玉的手:“卿卿,辛苦你了。”
如果说自己身边人都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那么白竹沥就是牧北宸的意难平,这个人为了自己舍弃了太多,包括两个人之间谁都不会忘记的步秋。
同样,就算是面对石晗玉的时候,白竹沥是个一腔孤勇的守护者,而自己到底是因为大局,不得已,不管怎么说是取舍过,权衡过。
如果非要说三个人之间谁是胜利者,那决定权则在石晗玉身上,自己和石晗玉是解不开的缘,是盛世说的宿命纠葛与成全,而他从来都当仁不让,如果白竹沥带走了石晗玉,自己会不惜一切代价,如果石晗玉选择了白竹沥,自己也不会成全。
只是这些隐晦的东西不能表达出来,他知道自己是胜利者,在权利中,在感情上,但也愧对于白竹沥,他曾经全心全意的对待自己。
甚至这一年多一来,也曾经想过白竹沥和石晗玉如此相伴会不会让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可事实上他所等待的结果就是如现在这样,带着石晗玉离开。
两个人进门,这个房间应该是白竹沥的书房,到处都是散落的、写满了字的纸张,还有墙上挂着的经络图,牧北宸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些经络图就是最初石晗玉画给步秋的经络图。
而这些经络图被装裱的同时还复制了同样的木头人、书籍。
白竹沥坐在蒲团上,挑开红泥火炉,煮水挑茶,房间里除了书墨的香气之外,就是淡淡的茶香。
“你也是收拾一下。”石晗玉进门就去捡那些散落的纸张,牧北宸则坐在了白竹沥对面。
白竹沥默不作声,偶尔偏头看忙碌的石晗玉,目光深邃的让人看不到任何情绪,就算是牧北宸也看不出来,过于沉静。
“什么时候回去?”白竹沥收回目光,慢条斯理的倒茶,问。
牧北宸垂眸看着澄清的茶汤落入白瓷茶盏里:“很快吧。”
旁边捡起来那些纸张的石晗玉动作顿了一下,笑呵呵的说:“白竹沥,跟我们回去吗?”
白竹沥手一抖,茶溅落出来几滴落在茶台上,他伸出手拿过来软布把茶台擦拭干净:“还有一些医药没成册,等等吧。”
“这些事情可以找人来做,带学生,还能培养出来一批得力的助手。”石晗玉继续整理那些废弃的稿子,看似随意的说。
白竹沥打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这些编撰工作中了,一年多每次来都能看到他伏案疾书,但房间里都整洁的很,这是唯一一次看到满地的稿纸,如他的心绪。
如果说清楚,没有人比石晗玉更清楚了,白竹沥的陪伴无声无息,做她想要做的事情,一次都不会去打扰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来找他,他就像是消失了似的。
但,一册册的医书被编撰出来,从民间偏方到草药再到自己制药的一些配方甚至自己行医的理念都被白竹沥完美的复刻了,每次自己过来都是坐一坐,喝喝茶,聊一聊。
就是在自己那些话里,白竹沥夜以继日的去研究,可以用发扬光大去形容了,这其中要经历很多别人无法体会到的艰辛,而白竹沥还有一个小小的炼药室,每一样药物的研发到应用,他都独立完成,像是一个孤独的行者,而在这个人的心里装着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
如果没有牧北宸的话……。
石晗玉看牧北宸一眼,他正在喝茶,似乎心有所感,在石晗玉看过去的时候,牧北宸看过来,非常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没有牧北宸的话,自己和白竹沥会成为最好的事业伙伴,两个人可能会在医药领域成为黑白双煞一般的存在,但对于爱情,石晗玉深深地明白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爱情的发生和升华甚至结束都是针对某一个特定的人的,不是没有他,另外一个也是爱情,另外一个不是爱情,因为纯粹感情上的爱一辈子也许足够幸运才能遇到一次双向奔赴,余下的是生活,是现实,是责任和义务,而自己追求的纯粹的双向奔赴。
没有牧北宸,自己不会退而求其次,毕竟爱情并非不可或缺。
在面对另外一份感情的时候,石晗玉内心真实的想法是自己不配。
因为无法给予对等的情感,这种无法给予是不能用任何东西去弥补的。
“喝茶。”白竹沥看了眼石晗玉,淡淡的说。
石晗玉顺势过来坐在牧北宸旁边,拿了一杯茶过来捧在手心,抿了一小口:“不错,好茶。”
白竹沥看着石晗玉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的模样,微微勾起唇角。
他感受非常明显,在牧北宸身边的石晗玉是不一样的,会不自觉的柔软且温暖,整个人都会更恬静。
就像是自己看到石晗玉的时候,心情就会平静,会不自觉的温柔下来,甚至于看天不论是阴还是晴都美好,看花草树木都格外的赏心悦目。
“最后一册编撰结束会送到你手里,然后我要离开这里。”白竹沥说。
石晗玉脱口而出:“去哪里?”
白竹沥偏头看外面的天空:“答应过你去悬壶济世,也顺便拜访一些避世而居的高手,学无止境。”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石晗玉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白竹沥想了想:“等我觉得可以继续完善这些的时候吧,到那个时候我还回来这里,把这些都整理出来,传授下去,让百姓少疾苦。”
石晗玉想要夸赞几句,可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白竹沥正在做的一切和将来要去做的一切都是有个前提的,那就是答应过自己。
“我单独和他说几句话吧。”牧北宸偏头和石晗玉说。
石晗玉转过头看牧北宸,起身离开,两个男人都注视着石晗玉离开的背影,目光如出一辙的满含着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