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不是凭空消失,一个接着一个,慢慢解决吧。
眼下先给李衡止血,免得他失血过多,当场见阎王。
通过套李衡的话,苏悦知道了自己所处的朝代,苏家又在什么村。
大梁国,宝丰十二年。苏家所在的村子叫牛角村,是金仁县最穷的一个村。不过,金仁县是个富饶之地,且山清水秀,物产丰富。
苏悦可惜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盛产山参、灵芝。一铲子下去,轻轻松松挣到一百两。再一铲子,发家致富,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媳妇,劳烦你将我的外衫,鞋子丢进河里。让河水将它们带向更远的地方,迷惑追杀我的乱臣贼子。”
李衡解下挂在腰间的一枚龙形玉佩。这本是他十岁生辰时,父皇送他的贺生礼。多年来,从未离身。李衡啊,李衡,你当玉佩是珍宝。其实他当你是一棵杂草。随意抬抬手,玉佩甩入湍急的河流中。
潇洒倜傥的身姿令苏悦差点昏头。王族贵气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再落魄,一时半会也不会丢失。
李衡身上的伤十分危急,稍微一拉扯,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渗。心口处的血从一个小血点,慢慢渗成一大朵血花。李衡不觉得疼,反而得意。嘴角上翘,微微扬起下巴,冲苏悦挑眉毛。
“媳妇,我厉害吧。伤得这么重,依旧能把玉佩丢出几米开外。媳妇,你放心,夫君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就守寡。哪怕你当下没办法医我,我也舍不得早死。”
苏悦习惯用大人的方式对待人,伸手拍拍李衡的嘴巴,求他快些闭嘴吧。一张嘴太能叭叭叭,严重影响到她思考。结果因为太矮,拼命踮起脚,勉强够到李衡的腰间。
李衡一下按住苏悦的手,神情认真、肃穆,低头仔细凝视苏悦。
苏悦的脸唰一下红了,滚烫滚烫的。不过,她长得太黑,看不太出来。
等等,李衡把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丢进了河里?!
苏悦好半天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捡了个败家相公。她恨不得当场跳下河捞玉佩。转念一想,烫手山芋,不要也罢。李衡也是烫手山芋,超级费钱那种。
“你可以质疑我能力不足,但不要质疑祖传药典的实力。”苏悦抽回手,羞嗒嗒地踢踢脚边的石头:“我,我我有办法医你。”
眼下要钱没钱,要药没药,没有别的办法啦。
苏悦回忆起祖传医典中的记载。
人的五脏六腑中蕴含脉络。其中,正面、背部各有一条特殊的经络,贯穿全身。正面叫任脉,背面是督脉。沿任脉、督脉有几处关乎生死的重要穴道。再加上其它脉络上分布的穴道,一共365处。
知其法门者,寻着脉络,用特殊手法逐一点穴,可迅速止血镇痛。反之,找对穴道,杀人不见血。
李衡的外衫已褪去,露出白色内衫。
苏悦闭上眼睛,将祖传医典中的特殊手法重温一遍。
治疗分两步。
第一步,苏悦命李衡坐下。“你长得太高,我够不着。”
第二步,苏悦不紧不慢地先撕烂内衫,扯下几条布。然后,手掌沿着李衡的心脏往四周探索,确认重要穴道的位置。
心口的刀伤最深,刀扎进肉里,足有半指深。李衡命大,刀扎进去的时候,偏移了一小寸,避开了心脉。
苏悦并拢食指、无名指,嚓一下,戳进李衡的心口。
密密麻麻的冷汗簌的冒出,李衡疼得叫出声。“嘶...媳妇,疼。”
“抱歉,抱歉,可能是我第一次用这套手法,所以没找对位置。”苏悦慌忙弯曲胳膊,用自己破抹布一般的袖子给李衡擦汗。
深呼吸两次,重新调整好状态。
打在娘胎,苏悦就耳闻目染,如何辨认穴道。学走路时,长辈们就教她点穴扎针。闭着眼睛,她都能找到穴道,一击即中。可是,李衡的穴道却令她犯难。
难不成,李衡的经脉穴道有异于常人。
再三确认,任脉位置是对的,督脉也没问题。
苏悦放慢自己呼吸的节奏,手指再次按向任脉。心里不断暗示自己,苏悦,你学的医典,集上下五千年的精髓。身为苏氏医门的传人,当荣辱不惊,当沉着冷静。
“嘘嘘嘘,别说话。如果可以,李衡,你最好也别呼吸。”
“额,夫君恐怕恕难从命。”
顿感鸭梨山大的同时,苏悦隐约感到兴奋。医生碰到疑难杂症的病人,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一定要找到病因。找出原因的那一刻,成就感油然而生。
基本可以判断李衡的脉络确实有异于常人。
几百万个人中出一个奇才。
苏悦难以置信的看向李衡。
在她这样的医者眼里,好看的皮囊是过眼云烟。骨相好也只会夸奖一句:你是做骨科标本的好料。但像李衡这般异人,几千万个人中方出一个的奇才。苏悦激动地想鼓掌。
又是好一番摸索。
李衡看见苏悦,此刻如同恶狼看见小羊羔,眼睛里头冒绿光,连连推辞。“媳妇,要不算了。我觉得自己不药而愈了。”
“别吵。”
苏悦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突然灵光一闪。既然任脉、督脉没问题,必定是其它经络异常。第一次点的穴道在这个位置,李衡说疼。没错,是靠近任脉最近的那条小经络有偏差。这里是玉堂穴,过去是灵虚穴。
指尖忽然发力,嚓嚓嚓,连点三下。
心口的血止住了。
苏悦让李衡转过身,继续点穴道。接着用撕下来的布条,包扎住伤口。
“此法是权宜之计,伤口不会再大量流血。能否愈合全靠你自己的体魄。想要快点恢复健康,必须用药。最好是云南白药,三七止血粉什么的。总之,我会想到办法,凑到钱买药。哎,你刚没把那块玉佩扔河里多好。换成钱,够买好多好多药。”
何止是玉佩,他身上任何东西都不能拿出去换钱。李衡琢磨,如今自己是有家有妻的男人,万事要小心。
嘴上虽然抱怨,苏悦面上却很高兴。来回观察李衡的身体,赞叹经脉神奇。
“李衡,我医术如何?是不是超厉害的!哈哈哈,我没吹牛吧,这水平最少是科室主任。你死以后,我能不能把你做成标本,流芳百世。啧啧啧,太神奇了。”
李衡点点头:“一切听媳妇的。”
“好,一言为定。”
苏悦满脸写着夸我,快夸我。
李衡噗呲一笑:“媳妇救夫君于危难之中,夫君佩服。就是...夫君有个小小要求。你要把夫君做成什么,什么标本无妨。只有一条,你得把我随身带着,不许送给别人。堂堂贞洁烈男,不侍二妻。”
“胡说八道。”苏悦恢复冷冷淡淡的模样。李衡这人嘴巴甜,脸皮厚。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开染坊。亏他说得出口,呵,贞洁烈男,他怎么不说自己是男德课代表。
休息片刻,李衡开口告诉苏悦接下来要怎么做。
“媳妇,我们先回你家。沿途,麻烦你帮我找一身衣裳,和你穿得差不多的。我现在这身过于招摇。”
“换衣裳也没用。你的模样唇红齿白,一举一动端正高贵,跟普通农户天差地别。”
“用污泥糊脸便可。”
“还有你的手,细皮嫩肉。哪里像吃糠咽菜,干粗活的庄稼汉。看上去,你父母把你养得相当精致。”苏悦察觉到不对劲:“不对,李衡,你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李衡斩钉截铁:“你没见过有钱商户家的孩子,所以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