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苏家人一口一个赔钱货。
苏悦想自己长成这样，没被当妖怪烧死，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
不过，她懂医，心里头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还有救。
自己之所以这么黑，全是因为从小苏家人都压榨她。天不亮就叫她出门干农活，太阳暴晒，冷风侵袭导致的。至于眼睛这症状，根本就是营养不良。牙齿也是被苏家人打断的，现在还小，还有机会换牙。
苏悦想，苏家肯定不能再待了。好在，自己还记得祖传医典，那可是凝聚了数十代医者的心血，谱写记录下来的医典。自己有手有脚有本事，一定能靠医典闯出一片新天地。
正想得出神，河面上突然浮出一大片的血迹。
“护驾，救，救命....”
一个十多岁的小男生在河水里殊死挣扎，不放弃任何一丝生的希望。
就在他即将体力耗尽之时，苏悦不忍他小小年纪，殒命于此。猛的一下跳进河，把人拖拽上岸。
娇小单薄的身躯在湍急的河水中，艰难游动。
“抓紧我！别，别，我要沉下去了。松手啊~”
苏悦差点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七岁的小娃娃，哪儿那么大的力气救人。人在溺水濒死时会拼命抓住所有能救他的东西。苏悦的脖子都快被他勒断了。
一个含糊不清，虚弱的声音。“救我，必定报答你....”
“咳，咳...”河水冲涌进苏悦的口鼻中。苏悦赶紧抓住附近的一块浮木，奋力往岸边游。几番挣扎，总算是平安上岸。
“喂，醒醒。”
“啊！女妖怪！！竟敢玷污本，本太子”小男生意识到什么，慌忙改口：“本人....我的清白。”
苏悦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丑，但也不至于被人指着鼻子骂妖怪吧。
“我不是怪物。我叫苏悦，是附近村子里农户家的女儿，不是坏人。”苏悦歪着头，装出一个小孩子的样子。假装伤心难过的抹起眼泪，不时的偷偷瞄小男生两眼。“玷污，什么叫玷污呀？你怎么能骂我丑，呜呜呜...”
小男生显然是头一次碰见女孩子大哭，有些手忙脚乱地命令她不许再哭。
苏悦推开小男生的手。“呜呜呜，男女授受不亲。”
小男生更慌了，也罢，何必跟一个山野村姑计较。挺直腰板，双手打鞠，赔礼道歉。
“我叫李衡，你今日救我一命，必定会有福报。方才是我失言，这就给你赔个大礼。容貌不过一时的新鲜，性格秉性才是长久叫人欢喜的。”
看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苏悦抿了抿嘴，没偷笑出声。“白长着两只大眼睛。算了，不跟你计较。你既然脱险，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有缘，江湖再见。”
李衡道谢做鞠的手停顿在半空，眼底间闪过一丝慌乱。好半晌，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的撒谎。
“我是一个商人家的孩子。母亲命苦，含恨早逝。父亲续弦，已有两子。我这个亡妻之子便成了多余的。”
苏悦心中有疑，随口敷衍两句，想尽快把人打发走。自己还有好些个生存计划要制定、执行。
李衡满脸哀伤：“我在水中挣扎求生的狼狈模样，你刚刚也见到了。你把我送回去，等于是羊入虎口。纵使这次侥幸逃过一劫，过不了多久，我还是要去见亡母。”
“那我带你去报官吧。”
苏悦不是冷血无情，不愿意助人为乐。而是深刻的明白，李衡的身世必定复杂离奇，掺和进去，恐遭不测。自己不过是一个没权没势的丑丫头罢了。
“且慢！”
李衡听见报官，脸色惊变。顾不上礼仪体统，一把扯住苏悦的衣袖。
他想，父皇厌恶他至深，若无陈太傅以命相搏，自己早已被毒后杀害。陈太傅临终前嘱托过，暂且躲上一段日子，静待时机。
李衡有了一番盘算。现在势单力薄，若不韬光养晦，恐再遭毒后追杀。目光逐渐转移到了眼前这个心善的‘女妖怪’身上。“姑娘救命之恩，我愿以身相许。我想给你家当上门女婿。”
苏悦又不是古代那些被三从四德束缚大的姑娘，她自然不会在乎。再者，她刚才所作所是为救人，问心无愧。“咦？你不是应该说，结草衔环，来世当牛做马报答我。”
李衡强势道：“我可不想来世当牛马被你欺负。往后，我便是你的夫君。”
苏悦这下彻底黑下了脸。“你可知名节对女子的重要。我这副容貌，配一个要饭的，掏粪的，尚且要被嫌丑。你一个好端端的贵家公子信口开什么河。我行善救人，只为解苍生疾苦，不图回报。”
话一说出口，苏悦感到不妙。
李衡何等的聪明。一个农家丫头，不仅明理机智，还心怀大义。人无完人，皮相不过是虚假的。再看苏悦，竟然觉得她好看，像天上的仙女下凡尘。
于是，坚定的要跟苏悦走。
“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李衡趁苏悦不注意，捏住她的腕子，不许她逃走。“走，上你家去，拜见你的父母去。”
苏悦刚从苏家逃出来，赌咒发誓绝不回去。一咬牙，撒腿就跑。
李衡像块牛皮糖一样，紧紧跟着。
苏悦一字一句的告诉李衡，她目前的处境如何艰难。“我长得丑，年纪小，无法自保。父母视我是拖油瓶，眼中刺。哥哥和嫂子更是丧尽天良。嫌弃我多吃一口食，要将我卖了冲喜配冥婚。
说着，苏悦卷起自己的衣袖子，叫李衡看清楚。
胳膊上青红交错，棍子打的，鞭子抽的，被掐被踹的。腕子上还有一大块的烫伤，正发脓发臭。
“你还想跟着我吗？”
李衡在宫中虽遭人刁难，但那些人也不敢明面上苛待他。见到苏悦的凄惨模样，他震惊得无法张口。平民百姓买了牛羊猪狗，还知道好生养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连猪狗都不如。
继而，他又想，苏悦同他一样，身世悲惨，饱受欺凌。他跟苏悦都是可怜人啊。
李衡眼圈泛红，目光却坚定的看向苏悦。“既然答应做你的夫君，就没有食言而肥的道理。往后，吃糠咽菜，挨饿受苦，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熬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