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珂将房子的灯都打开,下楼去了酒库。
他一手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一手拿起阿姨酿的葡萄酒,确认上面的日期。
阿姨每次都会把酿酒的时间和最佳饮用时间写上酒瓶上,好让人确认不误食。
令狐珂看了看时间,还要再等段日子才最好喝,接着他又解开了袖口,挽起袖子开始翻找什么,手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拿起一瓶酒仔细端详上的日期,按年份算起,大概是父母新婚那年买来放在这里的。
令狐珂很多时候都是靠着别墅里的陈列和老物件,一点点回忆起孩童时期的事情,勾画出记忆中模糊的父亲形象。
直到在令狐珂上中学的一年秋天,他才见到了父亲。
那天令狐珂照常放学,在门口令狐珂看见一人,身材高大五官深邃,一身西装革履,样貌气质出众,引来不少人侧目,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令狐珂一眼便看到那人,两人对视,令狐珂觉得那人的眼睛仿佛在哪里见过,令狐珂感觉到了什么,他心跳开始变快,这时司机也正巧赶来接令狐珂回家,令狐珂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仿佛看见他在像自己招手。
回到家后令狐珂将自己关在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鼻梁,嘴角,轮廓和那人几分相似,特别是眼睛八九分的相似,都有着深邃的眼眸,褐色的瞳孔。
令狐珂大致可以确定,那人便是父亲。
他就在自己的眼前,自己脑海中父亲的样子终于有了清晰的模样,那样的具体,那样的让人深刻。
他开始紧张,心情很复杂,他一遍遍模模糊糊的回忆着儿时与父亲的点点滴滴,对父亲的想念不曾与任何人说起,可他原谅父亲了吗?他恨父亲吗?他自己也不清楚,长久以来,这是一种复杂的感情,小心翼翼的深埋在令狐珂心里。
令狐珂知道,在这个家里,谁也不会提起他的父亲,好像就从来没有这么个人一样。
他想要了解这个人,他想质问这个人,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他知道关于父亲的一切或许没人能告诉他,他要自己去弄明白。
第二天放学,为了避开司机,令狐珂早早的出了校门,果然那人就在不远处的树下朝校门口这边望。
令狐珂径直走过去,那人也迎面走来。
对于宋昱来说令狐珂太好认了,异于常人的眼眸,俊朗的脸庞。中学生的令狐珂身形清瘦高挑,完全继承了宋昱的基因。
“小珂!”宋昱喊道。
“我是爸爸。还记得我吗?”宋昱声音哽咽。
令狐珂站在宋昱面前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他。他想好好得看看这个人,看清楚这个人的模样。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是照镜子时自己的眼睛和眼前这人很像,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眼睛。熟悉是音容相貌一下把他拉回了儿时的记忆,他曾骑在父亲肩头玩闹。
陌生是他好像又不认识这人。太多年了,父亲好像老了一些,但还是很精神潇洒,他不知道这些年父亲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父亲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
“我猜到了”令狐珂说道。
宋昱看到令狐珂胸前的名牌,怔了怔说到:
“令狐珂......你妈妈给你改了姓?”
“你之前叫宋珂,你记得吗?”宋昱喃喃的说到。
“我知道。”令狐珂回答到。
当年离婚后,尚洁便不让宋昱见儿子,宋昱知道尚洁对他的恨,也知道她要做的是老死不相往来。可现在才得知连儿子的姓都改了,还是有些诧异。
他知道,他不值得被原谅,这些都是他该承受的。可是令狐珂也要承受这些吗?宋昱欠下了太多,他这辈子都想要极力地补偿给令狐珂。如今能见到儿子,只要能见到儿子,他什么都愿意做。
“抱一下?”宋昱张开双臂,眼眶有些泛红,微笑的说到。
令狐珂走上前,二人绅士的抱了抱。令狐珂的下巴已可以抵到宋昱的肩头。
宋昱拍拍令狐的后背说
“你都长这么高了!大小伙子了,小时候你那么点点,个头也就到人大腿。”宋昱开心地说着但又觉得难过。
是啊,都长这么高了,他错过了令狐珂所有的成长,之后他再也不想错过了,他想给他全世界最好的一切。
宋昱让司机将车开到一间静谧的餐厅。
令狐珂随父亲踏进了餐厅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期间宋昱问什么令狐珂简单的答什么,也讲了很多自己的事情。
早年间,宋昱在AO城接了家里的产业,并且使其发展了不少。现在有赌场有度假村有酒店,也是因为事业上稍有起色,宋昱才有勇气回来找儿子,他现在有能力给令狐珂一切他想要的。
“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小珂。”
“我明白,我如果让你跟我走是很自私自大的行为。我当然愿意你跟我走的,我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但我希望你偶尔能告诉我你的近况,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虽然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你妈妈对你都很好。但我愿意为你做很多。小珂,是爸爸的错。”宋昱恳切的说道。
“我知道了。”令狐珂简单的回答到
“谢谢你小珂,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爸爸的。”宋昱开心的说着。
令狐珂曾经设想,若某天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说,想要质问,可现在他什么也不想问,质问了又能怎样呢?会有改变吗?
不会的,一切都回不去了,人只能往前走向前看。
那晚回到老宅,看到令狐珂人没事,大家就都放心了。
令狐岳似乎知道令狐珂去见了谁,发生了什么。
令狐岳并没有追问,只是象征的叮嘱了一句“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虽然令狐珂嘴上不说,作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外祖父能看透他的心思,令狐岳知道令狐珂也想念爸爸,虽然宋昱做了不能被原谅的事,可是孩子没错。令狐岳偶尔看着闷闷不乐的令狐珂很是心痛。所以在这件事上,令狐岳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默契般得谁也没提。
宋昱停留了几日后就回了AO城,这些年陆续和令狐珂有着联系。
令狐珂随便开了瓶红酒,端着酒杯便上了楼。
那晚他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他梦到了爸爸妈妈,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过他们了。
第二天去公司前,他命人打扫房间修整花园,房内陈列大致不变,只是按他的喜欢增添了些物品,并且准备了简单的生活用品,王叔也过来帮忙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