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别的不怕，就怕他们合起来念叨她，几个人一个比一个能说，她完全不是对手。
她皱着脸请代泽送她回家，有他在爸妈他们可能顾及他的面子收敛一点。
代泽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我什么时候说不送你了？”
姜禾故作讨好地笑着，接过他递来的衣服去换，昨天那身肯定不能穿了。
展开衣服她愣了下，是一条宽松的长裙。
“穿裤子的话裤腰正好勒在你伤口下面，不如这个裙子舒服。”
“嗯嗯。”姜禾没有犹豫，直接去换了。
裙子是最简单的直筒裙，本身没什么线条，胜在细节做工精致，姜禾穿出来显得玲珑有致。
代泽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你穿裙子很好看，怎么从没见你穿过？”他注意到姜禾刚刚那一瞬间的怔愣。
平时看惯了她穿裤装没觉得，乍一看她穿裙子才想起，她好像从没这样穿过。
“嗯。其实小时候我很喜欢穿裙子，衣柜里全是各式各样的裙子。碰到王山他们那天就是穿的一条长裙，但逃跑的时候踩到裙子摔倒了，当时心里下意识觉得，要不是摔倒说不定自己就跑掉了，于是之后就变得对裙子很抗拒。”
“但事后自己也清楚，就算没摔倒，那晚也不可能逃得掉，只是摔倒那一刻的心理阴影太大，持续了好多年，等自己真正不在意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裤装，就没有特意改回去了。”
代泽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虽然看姜禾的反应，确实不像是还在意的样子，但他仍有些心疼。
毕竟当年的她才十五岁，那么小。
他忍不住又伸手，摸摸她的头。
“干嘛，心疼我啊？”姜禾抬起头看他，“都过去这么久，早没事了。走吧，先送我回家陪我受审。”
想到回去将要面对的“四堂会审”，姜禾有点头大。她不想一个个轮流解释一遍，干脆打了电话叫他们都去自己公寓，林楠有公寓钥匙，她会先过去。
“这些事你总瞒着他们，也是因为受了当年事情的影响？”路上，代泽主动问起当年的事。既然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他想要更了解姜禾。
以前不问是怕提起那些事让她难受，也觉得作为朋友、兄长，能留出足够的空间给彼此更好。
但姜禾明显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坚强，自己也不想再跟她保持距离。
“是吧。有些事如果你知道但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眼睁睁看着或者等着事情发生，事后会特别自责。但如果你不知道这些事，事后心里可能没那么难受，因为有理由安慰自己。”
这是姜禾的切身感受。
当年被救回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家里气氛都很差，一方面父母要强迫自己先放下彼此间的矛盾，照顾姜禾的身体和心情，一方面他们又无比自责。
她被绑架那几天，虽然一直积极自救，但也无数次希望父母能从天而降解救她，可最终还是绝望了。
她知道父母那时肯定在想尽办法救自己，但很多事情，不是他们想就能做到，生活中的意外和不确定太多。
所以姜禾也只短暂地埋怨过他们，可当时不懂得隐藏，这种埋怨被他们察觉到了。
他们本来就很内疚，姜禾之所以会跑出去出事，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问题没处理好，再加上没能及时把姜禾救出来，反而是十五岁的姜禾靠着自己，几乎拼掉一条命才碰巧被代泽救下，知晓一切的时候他们几乎无法面对姜禾。
那段时间他们的自责内疚、小心翼翼，刻在了姜禾心里。
再者，那几天的遭遇，也确实让姜禾潜意识里，不敢再把关乎自己小命的事情交给任何人，她只敢信任自己。
不是不愿意再依赖父母，只是做不到了。
无论怎么说服自己，大脑总会第一时间做出决定。
“这只是一方面原因吧。”代泽显然察觉她话中未尽之意，“你心里认定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是帮不了你的。”
“......嗯。”
沉默了一瞬，姜禾轻轻应了一声。
代泽能理解她这种心理。
就像当年妹妹去世，一开始他也寄希望于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寄希望于警方，能替妹妹要个交待。
但很快就发现，除了自己，谁也不关心不在乎妹妹的死。外公去世后，他背后已经没有其他人。
当年的罗城不算太平，警方警力不足整天疲于奔命。所谓父亲，眼里只有他后来的妻子和孩子，根本没把自己和妹妹放在眼里。
哪怕妹妹命都没了，他也只是皱了下眉，第一句话竟然是责备妹妹不该跑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他跟姜禾处境不同的地方在于，他身边有人能帮他却不愿意帮，姜禾身边有人想救她却救不了。
但结果都是只能靠自己。
下车之前，代泽拉住姜禾，很突兀地抱了她一下。
他今天的种种行为都让姜禾迷惑：“你今天怎么了？”
那年自己跟他表白失败之后，他就一直很注意两人之间相处的分寸，虽然对她还是极好，但从不会跟她有暧昧的身体接触。
今天已经碰了自己头两下，这会还突然抱上来，姜禾倒没什么别的感觉，她没往代泽可能喜欢自己这方面想，只觉得奇怪。
但若说是哥哥心疼妹妹摸摸头抱一下，也说得过去。
“就是觉得你很不容易，也很勇敢。”就像当年的自己。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怎么突然这么煽情。”姜禾露出嫌弃的表情，“这可不像你。”
“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
“冷静，理智，聪明，讲义气，对我好。”说到最后一点姜禾点点头，像是在肯定他。
“看来我在你心里形象不错。”代泽嘴角不自觉勾起，“还知道我对你好。”
“嗯嗯，你对我特别特别好！所以等会，泽哥你帮我多说几句呗~他们实在太能唠叨了，尤其林楠跟齐麟，好好的两个美女帅哥，偏偏长了张嘴，念叨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读书的时候怎么不是语文课代表。”
“还不都是担心你，这次你真的有点莽，那么大一条刀口，竟然不当回事。”
姜禾赶紧闭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