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铳?”
王铁锤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捧着图纸,目不转睛。
徐子凡内心甚是欣慰,因为王铁锤是一个喜欢思考的铁匠。
不过……这家伙明日就要结婚,结婚就要洞房。
可是,这一身泥土都不洗,是不是太草率了?
“王管事,这几日休假,你速速回家,准备成婚去罢!”
“大人,这边……”
“这边全部休假,一同去喝你的喜酒。”
“好呐!”王铁锤跳起身,把图纸折叠起来,一把塞进了裤裆之中,屁颠屁颠的跑了。
“大人!明日早些过来,小的拿好酒招待大人!”
望着王铁锤满身灰尘的背影,徐子凡眼角竟有一丝湿润。
这些穷苦人,比起那些官吏要可靠的多。
徐子凡伸手擦了一下眼睛,又望着不断用石臼研磨矿石的工人走去。
“大家歇一歇,这三日不用来作院做工了,都去喝王管事的喜酒,工钱照付!”
大家高喝一声,都放下手中的工具,拿起破旧的衣服向作院外面跑去。
徐子凡在偌大的作院转了一圈。
高炉已经建起来了。
高炉三个角落的深坑也挖好了。
深坑旁边,是做好的木制齿轮,转轴。
高大的鼓风箱也做了一半,鼓风箱旁边是蒙着皮子的叶轮……
这些人,比起那些官吏,要可靠的多。
昨夜打斗时,那些废物衙役,没有一个能用的。
组建一支靠谱的军队,势在必行。
他的心思又落在了穷人身上。
主意一定,他又骑马出了作院。
……
来到县衙,叫来了金武。
徐子凡吩咐:
“金武,现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
金武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大人,小的办事能力您是知道的,小的定不辱使命!”
徐子凡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金武:
“这是五千两,你拿去兑成现银,然后去招一批悍勇的士兵。”
金武接过银票,犹豫了一下,说道:
“大人,朝廷规定,县府乡兵数量不能过千。现今定县已有乡兵五百多人,再招兵,恐怕生出事端。”
徐子凡死死盯着他,沉默了一会,低声道:
“你认为那些乡兵能打仗么?”
金武双手一摊,昂扬道:
“大人,我也曾跟着柳大人带过兵。如果大人信得过我,给我一月时间,定把那些乡兵训练好!”
“你带过兵?”徐子凡瞪大眼睛望着他。
“是啊大人,咱们柳家庄的护院,以前皆是柳大人麾下的亲兵。虽然没有打过大仗,但小仗还是打过不少。”
徐子凡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眉毛渐渐舒展开来:
“既是如此,城中尚有乡兵二百,你前去挑选一批勇猛的士兵出来。其余人等发放半年军饷,就地解散。
还有,周平带去的那三百乡兵,最好防着点。他现在是人犯!”
“大人勿虑,那些乡兵断然不会跟着他造反的。一个小小县尉,是掀不起风浪的。”
“金武,凡事还是小心点好。你既然带过兵,往后自有你的用处。
明日你再去一趟柳家庄,在那些穷人中也选出一些勇猛的人来。而后由你负责训练,训好了打下‘野猪岭’,有你一份功劳!”
金武双手一抱拳,铿锵有力的答道:
“是,大人!我马上去办!”
说完一转身,走路都带风。
果然有点军人的模样。
金武一走,徐子凡又命人去通知巡城的许二楞。
从即日起,全城戒备,以防周平带人偷袭。
安顿完这一切,徐子凡腰膝酸软的回到了后堂。
也早已过了午饭时间。
柳熙月趴在饭桌上睡着了,桌上放着一双小小的花布鞋。
徐子凡心疼的看着她,也看着那一双小花鞋。
这是一双婴儿的小鞋子。
望着娇妻,想一想孩子,浑身的疲倦一扫而空。
也更加坚定了他努力的决心。
因为,这个家的外面,还有千千万万个家,连饭都吃不起。
既然来到了这个落后的时代,他的知识,便是万民之福……
“相公。”柳熙月忽然抬起了头:
“你这芝麻大点官,竟忙成这样……小青,上饭!”
外面应了一声,响起了脚步声。
“娘子,你那亲戚……是个杀人凶手。”
“谁?”
“周平。”
“他啊,算不得亲戚,又不是亲侄子。”
柳熙月收起小花鞋,放在床头的抽屉里。
“那也带着些关系的。我现在怀疑,昨晚强闯大牢的人,就是周平。”
“相公,莫谈公务了,吃饭吧!”
小青和小红已经端来了饭菜。
“娘子,明日有一名属下大婚。你早去做些准备,到时与我一同前去。
说起这段姻缘,我还是大媒人哩。”
说着,把“张氏佃租案”讲了一遍,又把王铁锤吹捧了几句。
柳熙月听见那女子父母皆亡,孤苦无依,如今许配了王铁锤,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她便竖起拇指夸赞徐子凡,说他这“父母官”做的称职。
吃过午饭,柳熙月让小青包了十两银子。
又让小红拿出两匹缎布和几件新衣,准备第二日与徐子凡去参加婚宴。
饭后,徐子凡十分疲倦,便倒在床上午睡。
心中有事,一时又睡不着。
他有点担心萧白。
虽然他的身手极好,但只身一人去军营传唤周平,也是十分冒险的事情。
定县到野猪岭,最快也要一日路程。
即便一路顺利,萧白也只能在后天上午才能返回。
山高路远,徐子凡不免对自己的草率决定后悔起来……
转念又想,等到自己造出“鸟铳”,装备一支数百人的新军就好了。
到时带兵去征剿,便会少了许多的麻烦。
……
第二日,徐子凡早起就开始埋头设计蓝图。
未来,需要更多的创造。
忙到巳时,才被柳熙月催促着穿上了崭新的常服,去参加婚庆。
小青和小红也一路跟随。
中秋,是乾朝的例假。
县衙中除了几个轿夫与门子外,别的人都回家团聚去了。
徐子凡骑上马,柳熙月坐上轿,一路向着火烧坊而去。
到了王铁锤的院外,落了轿。
徐子凡赏了轿夫一人一两银子,把几个轿夫乐得千恩万谢。
一两银子,是他们一月的俸禄。
而且自从徐子凡上任以来,他们一直很清闲。
听见知县到来,王铁锤一身大红礼服就奔了出来。
迎着众人一同进了院子,包括几个轿夫。
王铁锤的家,在火烧坊里面。
紧邻坊间的是铁匠铺面,铺面里面却是一个大院。
院中一排土坯房子,虽算不得富贵,却比起那些佃户又强了不少。
院中早已搭好了凉棚。
凉棚下面摆着桌椅板凳。
定县风俗,每逢红白大事,四周邻舍都会来帮忙。
迎朋接客,也是十分热闹。
徐子凡和柳熙月坐在正堂之内,互相观望。
“相公,今日放开了喝。喝醉了,有轿子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