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过半,徐子凡便只身来到了作院。
王铁锤正赤身裸体站在作院中间,火急火燎地指挥着众人操作熔炼炉。
徐子凡望着这老旧低矮的熔炼炉,发了愁。
这样熔炼出来的铁,杂质太多。
做枪管?就是做炮管也不够结实。
“王管事!你过来!”
徐子凡招手,王铁锤甩着一身大肉走了过来。
“拿纸笔过来!”
作院南边,有一间凉亭。
徐子凡坐在亭中沉思。
少时,王铁锤拿来了纸墨笔砚。
徐子凡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王管事,你照着我画的模样,先建一座土高炉。”
王铁锤凑在徐子凡跟前,望着他画的图纸出神。
“这怕是有两丈高一丈方圆罢,大人。”
“对,用上好的红泥和青砖建造,炉壁要厚。上面留着出风口,下面留着进风口。几日可以完工?”
“十日。”
“艹,最多给你五日!”
“大人,没有银子,雇不起匠人,小的有难处……”
徐子凡瞪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黑黝黝的肩膀上。
一翻手,手中却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拿去,省着点花,先与本官造一座试验炉。若是造得好了,以后在矿山上再多造几座。”
王铁锤接过银票,双眼放光,差点跌倒。
“大、大人,根本用不了这许多。”
“剩下的,你购买一批上好的焦炭,还有上好的铁矿石。
对了,还有石灰石!买回来后,全部打磨成细粉。混合在一起就可以上炉炼制了。”
王铁锤憨笑一声,跳下亭子,大呼小叫地安排众人去了。
徐子凡也出了亭子,拉着马向作院外面走去。
还需要几个大型供风装置……
造电厂?算了,太难了,怎么办?
一路拉着马,行走在街上。
周围的人们看到知县一个人闲逛,都睁大了眼睛看热闹。
正在低头思考,萧白带着几个衙役纵马奔来。
一勒马脖子,扬起一片灰尘。
“大人,你怎么一个人到处逛啊!以后出行我等护你周全啊!”
徐子凡猛抬起头,心中依旧在思考着供风装置的事情。
铁匠有了,木匠鲁大师……应该能做供风装置吧……
萧白看徐子凡失了神一般,急忙拉住他身后马匹的缰绳,脱口问道:
“大人,出什么事了?”
“萧白,你快去一趟柳集镇,把鲁大师……鲁铭接回来!”
萧白愣了一下,依旧跟在徐子凡身后。
“你快去啊!迟了拿你是问!”
萧白把缰绳交给一个衙役,跳上马,奔向东城而去。
现在能做的,只有木质齿轮了。
然后用牛拉动,旋转,应该可以解决供风问题……
想到此处,一激动,转身就跑进了街边的炊饼店之中。
几个衙役一愣神,只好侯在店门口等待。
一进炊饼店,坐在桌前大吼道:
“店家,快拿纸笔过来!”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尖叫起来:
“大人啊!果真是恩人!婆娘,快上炊饼!”
徐子凡回头,怔了一下,这不是王小二吗?
“王小二,快拿纸笔过来!”
王小二皱着眉头,面露难色说道:
“大人,小的店里没有纸笔。”
徐子凡焦躁道:
“快去与本官寻来,急用!”
“婆娘,再泡一壶好茶水!”王小二跳出店外,去借纸笔了。
少时,店后面转出一个黑瘦的妇人来,手中拎着茶壶,捧着一盘子炊饼。
徐子凡皱眉,这卖炊饼的婆娘,原来也都不似金莲一般好看的。
二郎的婆娘嘛……又不是大郎的。
大郎的却也好看些,但也不是如花似玉啊!
呸,我堂堂一个正人君子,怎么又开始胡想了。
大脑里两种意识在激烈地碰撞。
嗯,明白了……
看我这猪脑子,都穿越了,怎么能用那个时代的思维约束自己呢!
等我消停了,便去……整顿勾栏,那边太乱啦!
正在思路十分活跃的时候,这女人却一把跪在了地上,千恩万谢地磕头。
徐子凡生气了,你又不是金莲,却来老爷这边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快些起了,去后面做炊饼罢。你这一哭,本官就心烦啊!
今后好生过日子,有人欺负,就去衙门喊冤。”
那女人只好起身,擦着眼泪去了后厨。
徐子凡看了看桌上,一大盘子炊饼呢!
便喊了几个衙役进来一起受用。
炊饼都快吃完了,王小二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中拿着笔墨纸砚。
徐子凡不悦,等了这么久,万一思路断了,我跟你急。
把纸铺在桌面上,立刻画起了图纸。
图纸中间,是一座炼铁高炉的草图。
高炉的周围,挖出了三个深坑。
深坑中间,立着一根粗大的木桩。
木桩左右,各有一头牛拉着木桩旋转。
木桩一旋转,便会带动上面的木质齿轮转动。
木质齿轮又连接着供风装置。
牛拉供风系统,成了!
当然,他画的都是草图。
比如牛,就是一个圆圈,下面四根短线,上面两根短线。
旁边备注两字:牛。
徐子凡望了一会,确认无误,便把图纸交给一个衙役。
让他带着图纸去城门口等萧白,萧白一来,便把图纸交给鲁铭,让他抓紧监制建造。
所需银两直接找王铁锤支取。
安顿完这些,心中稍安。
心如乱麻啊!
根本没人懂他的心思。
唉,累了累了,还要去整顿勾栏,真特么忙疯了。
跨上马,带着衙役又向城东奔去。
正跑得欢,突然身后一匹快马,大呼大叫地冲到了徐子凡前面。
“大人!死人了!”
来人正是“绣花针”柳黑子。
他翻身下马,拜身禀道:
“大人,监狱里面大祸事,出了人命!”
“甚么!”徐子凡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特么,勾栏又去不成了!
“驾!”缰绳一勒,掉头又向县衙旁边的大牢奔去。
众人紧随其后,马蹄践踏路面,扬起一阵尘埃。
进了牢房大院,狱卒们都立在院中,围成了一个圈。
有人高喊一声:“知县到!”
狱卒们急忙让开了一条道。
院中的一张木板上,横躺着一具尸体。
衣衫破烂,浑身生疮。
这不是地牢里面那些人吗?
徐子凡惊呆了,自己这官,当得不称职啊。
“这是何人?还有救吗?”
徐子凡望着一旁的仵作。
“回禀大人,佃户张氏,已经死了三天了。”
徐子凡心中焦躁不安,忽然大吼道:
“特么的!这县里还有一个正常的地方吗!”
众人皆惊,不知道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不清不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