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书记官高声喝道:“带上诉人!”王莽随即来到受审席。
这是皋陶大法官复职后审理的第一个案件,案件简单而明了,法庭上先后展示了王莽的上诉状、法庭的调查报告、长达六百页的书证,然后全体起立,听主审法官宣布终审判决。
果然,象事前人们听到的传言一样,王莽因为没有直接参与镇压农民起义,他被重新宣判为无直接罪过,但对手下的罪行负有领导责任,因而判决他在蓝星球从事公益劳动三年,时间从二年零七亇月前开始计算,即只要再劳动五个月,王莽就可以获得自由。
这样,虽然王莽没有马上得到一个闲职,也已经是得到非常宽大的处理了。
王莽案宣判后,法庭立即审理第二亇案子,即对现行的纪元使用历史的合法性和合理性作出判断。
皋陶拿出一个文件,说:“现行蓝星球使用的公元纪元法,它的开端,经调查,既无人证,也无书证,从法理上说,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但是,由于这个纪元使用已逾千年,这个星球上的人都已习惯,所以,在新的纪元确定和实行前,可以继续使用。”
皋陶话音刚落,就响起一个粗野的声音:“我反对!众人随声望去,原来是华盛顿。
“”皋陶猛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反对无只有效!”
句于是,又响起一个声音:“我赞成!”
众人又随声望去,看清是少佬佬。
少佬佬说:“根据现有书证,在蓝星球,二千年前有资格成为纪元开创者的,只有新朝的韓子。”
黑格尔站起说:“可是韩子的书证,也只有一句话。”
吕云马上说:“但这总胜过一句书证都没有的。而且韩子就在这里,你们要多少书证,他都可以满足。”
韩子摆了摆手,笑道:“我没有兴趣成为世纪的开创者。佬佬,你博古通今,作为新世纪的开端,你对哪个国家的哪个朝代感兴趣?”
佬佬一听,立即取出一本书说:“我看好新中夏。”
黄裳接过那本书,翻开,读道:“不散的筵席。少老著。第一卷。春眠不觉晓。嗯,各位,我读到大家不想听的地方,请随时吱声,我就停止读下去。”
全场一起“嗯”了一声。
可是黄裳这一读,就是一个小时,居然没有任何人吱声。这证明,老佬的书证,确实精彩。不信,你也来听一下——
纷纷五代乱离间,一旦云开复见天。
草木百年新雨露,车书万里旧江山。
寻常巷陌陈罗绮,几处楼台奏管弦。
天下太平无事日,莺花无限日高眠。
这几句诗,原是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水浒传》的开头语,作者姓邵,名尧夫,道号康节先生,原是当时的一位通学大儒。
本书开头出来的也是一位名叫邵康节的先生,不过他总共只念过四年书,身份也只是测字先生,也兼作算命。那么为啥不叫他算命先生呢?据有学问的人说,算命先生必得精通文王八卦,兼晓风水地利,邵康节对八卦却只知一、二,离精通还甚远,所以他不能称之为算命先生,只能称之为测字先生。虽然如此,邵康节终究是位有学之士,且已年届花甲,本书中又是第一位出场,所以还请诸位给点掌声。
今天是公元一千九百四十九年元旦,也就是农历戊子年甲子月辛卯日,早上刚过八点钟,邵康节就来到上海虹口吴凇路上的大德茶馆店。
大德茶馆店是位名叫兰桂芳的女老板开的,这位兰老板年纪也近三十了,颇有姿色,只是体态较丰,因而有“小杨贵妃”之雅号,现在正在店堂口含笑迎候今天的第一位贵客。
她远远看见来了位身穿一件兰布长衫,脚上穿着双尼龙袜的老人,走近一看,认得是熟客,连忙笑脸相迎:“邵老先生,今天又请哪位客呀?”
邵康节笑道:“今天来的三位客人,是三位嫡堂兄弟,你应该都熟的,一位是闻先生,一位是闵先生,还有一位,是阚先生。”
小杨贵妃一呆,说:“这三位,我倒都认得。可是他们不是一家门里的呀,怎么会是嫡堂兄弟?”
邵康节说:“此事说来话长。”
他正要向小杨贵妃分解,三位嫡堂兄弟倒已经一齐到了。于是邵先生连忙和他们互相问候,一起重新入座。
原来同邵先生相会的这三位客人,闻先生大名国昌,闵先生大名国盛,阚先生大名国楷,那还是光绪皇帝刚即位那年,阚、闵二家因无子嗣,同时向已育三子的闻家求嗣,闻家慨然允诺,将老二、老三分别过继闵家、阚家,即是闵国盛、阚国楷的父亲,所以国昌国盛国楷,实为真正的嫡堂兄弟。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三兄弟又同年参加前清最后一次科举考试,同时成为中国末代秀才。
那小杨贵妃虽不知三秀才的家世底细,却熟知他们现在的身份,所以一边端上龙井茶,一边笑道:“三位老板同时光临,小店正是蓬荜生辉。闻老板,你家的中药店生意越来越好了吧?”
闻国昌叹口气说:“一点也不好。现在物价飞涨,只要不是大毛病,还是都顾吃饭要紧,上药店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位中药店老板,身材稍显矮胖,身着一件灰布长衫,鼻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说话和气,眉目和善,在药店店堂一站,顾客就会多出一份信赖。假如去做保险生意,估计效果也不会差。
小杨贵妃又朝闵国盛笑道:“闵老板,这种日子,你的当铺生意肯定很忙吧?”
闵国盛今年五十五岁,比闻国昌小一岁,却比阚国楷年长一岁。这位身材瘦高的闵老板,身上穿一件丝面棉衣,脚上穿一双半新球鞋,手上带着银镯头,又不时从胸袋中取出一只镀金挂表看时间,打扮似乎不中不西,其实他从来纳于言而敏于行,言语不多,做事却挺实在,譬如他现在所有的穿戴,就都是自已当铺里断当的物品。
他取出镀金表又看了看时间,才叹了口气说:“兰老板,你是不知我们典当行的艰难,这些年我们忙是很忙,赚钱却很难,因为好多顾客当了东西,时间稍长,算算当掉的东西已经不值钱,就不来赎当了。这样的事多了,当铺就变成破烂行了。你说还怎么赚钱?”
兰桂芳说:“你这话我可不信,人家当旧衣旧帽,你们自然赚不了多少,当古董珠宝,断了当,你们还不大拣外快?”
闵国盛皱起眉说:“哪有那么多古董珠宝呀?一年下来,也不过三、五件。”
邵康节说:“这话倒是事实。真有古董、珠宝的人家,这年头也不会用来换急钱用。
阚国楷说:“照我看,二哥,你们以后就只当现大洋好了。一元收进,七角发出,顾客准来赎当。”
兰桂芳笑道:“你这话倒好的,你怎么不教他们当金圆卷?”
闵国盛也笑了:“当金圆卷?这种主顾,我宁愿白送二张金圆卷,请他以后不要再来光顾。”
几个人听了,一起哈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