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断魂尘”虽然其毒无比,却是见水即溶,水越大溶解越多。韩子、刘秀等中了此毒,本来万难生还,岂料正逢天降暴雨,整整一个时辰的暴雨下过,金枪峰顶上所有尘埃都被冲得个干干净净,韩子等身上沾染的毒尘也同时被冲刷溶解殆尽,只是这毒物到底还是有少许侵入诸人体内,虽不致命,却使他们都已全身乏力。
韩子当下即去探视徐富,只见徐富身上已无完肤,连所躺之地周围荒草都已枯萎,不由惊骇莫名。
他想拔剑挖坑掩埋,耿弇却阻止道:“韩兄,徐前辈周身剧毒,只怕比我们所沾之毒更厉害,还是改日再设法葬他吧。”
韩子欲待不依,却早周身乏力。
耿弇又让众人赶速下山觅地避身,怕的是王匡、董忠又重来。众人一听有理,只好相扶相靠,勉力下山。
他们刚刚离开山脚转入小路,王匡、董忠及展雄等果然又已到这金枪峰来了。
韩子等人在一个偏僻的山庄里待了三天,才恢复了大半精力,耿弇又探得王匡人马确已撤走,众人才离开这个山庄。
他们由生入死,又由死人生,人人都似得了二次生命,相互间结下的情谊实已深厚无比。各人虽不明言,均在心里暗暗思想,从此之后,只要这些人中一人有难,自己定当相助,若是自己有福,也当不忘诸人。
当下九人分道而行:王匡、王凤准备回新市老家办事,刘秀随兄刘縯回南阳,樊崇独返山东老家探视双亲,邓禹、耿弇去河北访友,祁连子和韩子也分道而行。
祁连子完成师门重托,此次亲见刘玄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本欲相助韩子为刘玄共谋霸业的一团雄心顿时化作云烟,大失所望之下决意回祁连山终老此身。
韩子却要去垓下古战场凭吊先祖,同时择地研练祖传秘技。
阴丽华执意要伴韩子同行,韩子当然愿意,祁连子自也不会反对,于是两人相伴前往乌江岸边九里山下。
一路行来,阴丽华细细相问之下,韩子将先祖当年的事迹和刘伯通代死换得先祖重大承诺的详情都告诉了她,只有那遗书遗图没有相告。
阴丽华听了,已是激动得珠泪滚滚,说:“这样说,不管刘玄此人是善是恶,人品高低,你都要为他做事了?”
韩子慨然道:“先祖承诺,我岂能不遵!”
阴丽华道:“如果刘圣公真的当上皇帝……”
韩子紧接道:“我就马上退出一切争斗,效张良从赤松子游!”
阴丽华道:“刘圣公肯放你?”
韩子道:“他既已登上帝位,我先祖承诺已兑现,没有道理不放我。"
阴丽华道:“好,到那时,你和我一起到我师祖老家太白山去,那儿有个天池,原是个火山,景色极美,火山怪李老前辈也常爱住那里。”
韩子道:“为了有力量助刘圣公打天下,我得加紧练功,这次去垓下后,你我只好暂别。”
阴丽华道:“为什么要暂别?我和你一起练功好了。”
韩子笑道:“你还是到师祖那里去吧,不然你师祖见到我,非把我臭骂一顿不可。”
阴丽华笑道:“你要赶我走,我就先臭骂你一顿。"
两人说说笑笑,不觉旅途之长。
这日已抵垓下地面,但见九里山山势起伏,却在山腰处处建有楼台亭阁,上得一座山头,更见四处山谷布满绿田青屋,除了远处山天遥接处一湾阔水,哪儿有一点战场的痕迹?
阴丽华遥指那一湾阔水说:“那必是乌江,当年霸王羞见江东父老之地。”
韩子点头,默然回顾,遥想先祖当年,指挥千军万马,设下十面埋伏,奏响一曲楚歌,竟就使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走投无路、众叛亲离,终于自寻绝路,那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巨功伟绩!可恨那恶后吕雉,设计谋害,先祖天下无敌,却斗不过一区区女子,思之不禁满腹怆然。
他高声吟道: “飞鸟尽,良弓藏,狡免死,走狗烹。仇绵绵,海洋深。誓灭暴君,慰我祖魂。”
吟罢,仍觉心中郁结未消,不禁纵声长啸。他此时功力虽未臻一流,也已非同小可,这一长啸,山鸣谷应,雀鸟四飞,更引来不少当地的乡民。
一群乡民闻声赶来,见到这对青年男女,虽感惊异,却也只私下指指点点。
忽见人群中挤出一人,双手一拨,将周围人推得跌倒二三个,高声喝道:“什么人敢在这里大声乱叫?”
韩子和阴丽华见来人头大膀粗,面目凶狠,年纪不过二十上下,衣着倒挺鲜丽,却是没有半点礼仪,不由都心里来气。
韩子道:“足下又是何人?你叫得为何别人叫不得?”
那汉子怒道:“你到九里山,连我九尾豹陈春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韩子笑道:“不知道又怎的?又没踩了你的尾巴。"
九尾豹大怒,一言不发,冲过抡拳便打。
韩子抬起左臂,一架一引,九尾豹一拳打空,又觉身后似被人猛推,哪还站得住脚,扑的一声跌了个嘴啃泥。
远远看热闹的人群好些人脸露惊奇之色,却谁也没有吭声。
陈春爬起身来,知是遇到劲敌,转身即走。
待到他走远了,人群中才出来一老翁,对韩子说:“小哥你们快走吧,九尾豹是此地一霸,得罪他可不是好耍的。”
韩子道:“多谢老丈关照。这九里山又不是他家的,在下既来了,就不准他称凶霸道。"
老翁道:“小哥有所不知,这九尾豹的父亲陈行是这一带最有财势的大乡绅,家里还有个武师,武艺甚是高强,你能打嬴九尾豹,却不是他师父的对手。”
韩子笑道:“老丈不必担心。告辞了。”向老翁拱了拱手,同阴丽华一同下山而行。
刚至山脚,忽听山道上一阵得得马蹄之声,一行人马疾驶而来,尘土飞扬,遮去半边天。人马渐近,但见领头两骑之中一人,正是九尾豹陈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