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一起认清了,果然是刚才还在扬雄学堂痛斥谶记讳书的樊崇。
樊崇笑道:“正是在下。”这几人中他只认得耿弇,就问:“耿兄,你们来此何事?”
耿弇尚未答言,阴丽华已惊呼道:“这是哀章贼子!”
她指着那人头一喊,众人全都看清了,那个呲牙咧嘴的死人头,不是哀章是谁?
樊崇哈哈笑道:“姑娘眼力不错,这贼子真是哀章。他偷了我的火山绿尘,专门干那奸盗之事,我刚打听到他投在这大司马门下,赶来却觅不见,正要走出,却见他自己奔来,岂不是苍天有眼,灭此贼人。”
阴丽华又悲又喜,父亲的仇终于报了,可却不是她亲手报的,想到父亲惨死在哀章手中,不由得怒火难平,挥剑咬牙直往樊崇手上的人头剌去。
樊崇却误认作阴丽华同他相斗,忙闪过一旁,惊问:“姑娘这是做什么?”
耿弇忽然挺身说:“樊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
樊崇还是莫名奇妙,说:“倒要请教,樊某有何不对?”
“你只知道哀章会奸盗,却不知他还是个大财主。你把他杀了,是不是想一个人得他的财呀?”
樊崇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哪知道他有什么财?呵,他身上有这么个包。”说着从肩上拿下一个小包袱,随即打开,众人眼前一亮,只见全是赤金。
耿弇笑道:“可不是!我看最少也有一百两。”
樊崇脸色一端,锵的一声把那包赤金往地上一掷,说:“我樊崇根本不知这包里是金子!你们要,拿去好了!”接着把那哀章首级也一扔:“狗贼已除,狗头也随他去吧!”拍手就待离去。
耿弇一竖大拇指,大声说:“好汉子!樊大哥,请恕罪,小弟刚才乃相戏耳!”
韩子、刘秀、邓禹等全都喝彩道:“真是好汉子!”
祁连子和浑河子也点头表示嘉许。
阴丽华这时才平静下来,说:“樊大哥,小女子还要谢你报我杀父之仇。”
樊崇惊问:“姑娘令尊也是被这贼子害的?”
浑河子道:“他就是用你的火山绿尘,害了我的好徒儿阴广。”
樊崇大惊,道:“原来是浑河子前辈和阴姑娘。小可一时粗心,被贼人盗去火山绿尘,实有推卸不了罪责,但凭两位责罚。”言毕,即跪了下去。
浑河子一伸手作势阻挠,樊崇只觉一股大力撞来,不但跪不下去,反而后退半步。
浑河子叹道:“罪在哀章一人,岂能怪你?
樊崇自听师傅火山怪李冥说了哀章害死阴广之事,一直心怀不安,决心先除哀章,再向浑河子祖孙亲自谢罪,今日二件事同时完毕,又得结识这几位朋友,不由心头大喜。
耿弇捧起那包金子,笑道:“樊大哥,原物归还,只请作东一次,大伙畅饮一宵如何?”
樊崇急道:“这金子我可收不得,至于作东是理所应当。”
推让半天,还是按韩子的意思,由最需金银使用的刘秀、耿弇、邓禹三人分了。
当下众人结伴而行,就在北门口的上京客栈息宿,八人要了一席酒菜,边吃边谈,刘秀向店家说:“酒、菜只管添来。”说着丢下一块金子:“不够再算。”
店家一见金子足有二两,连声说:“够了!再摆二席也够了!”于是殷勤上酒上菜。
这一喝一直喝到天明,八人个个醉倒八分,才分头去息宿。
八个人除浑河子、阴丽华祖孙一人一房外,其他人都是二人一房,祁连子和韩子合住,刘秀和邓禹合住,耿弇和樊崇一见如故,席散还有谈不完的话,自然合住一室。
八个人到自己房内,一半人很快睡着了,还有一半人一直没有入睡。
浑河子从来性情爽朗,饮食必饱,沾席即睡,第一个进入梦乡。
祁连子年事已高,饮酒达旦,早显疲倦,只听韩子说了一二句话,也已哈欠不住,韩子只得任他睡去。
耿弇和樊崇说得投机,不时大笑,而后倦意袭来,各自告罪,双双入梦。
刘秀和邓禹却仍在长谈。
刘秀在酒席上说话极少,酒却喝得很多,席散时已有九分醉,但却仍不想睡。
邓禹年纪虽小,却是性格豪爽,待人倾心置腹,刘秀自同他相识后即一直认为知己,此时更是醉后吐真言。
邓禹说: “刘大哥,今天真是痛快,相识了这么多前辈、朋友。"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刘秀笑道:“邓贤弟,你猜我今天最高兴的是结识了哪位朋友?”
邓禹说:“我猜是祁连子前辈。”
刘秀摇头,说:“算不上最高兴。”
“那就是浑河子前辈。”
刘秀又摇头,“也不是。”
“呵,准是樊崇樊大哥。”邓禹见刘秀还是摇头,不由奇怪地说:“还有就是耿大哥了。还不对!那还有谁?”
刘秀不快道:“你怎么把她忘了。”
邓禹猛醒道:“啊,是阴丽华阴姑娘。”
刘秀喜道:“对对。你看阴姑娘美不美?”
邓禹道:“嗯,阴姑娘是很美。”
刘秀道:“她是我见到过的最美的女人。”说着闭目遐思,状若入睡。
邓禹只有十四岁,还不解男女风情,只是说:“阴姑娘和韩子大哥是早就相识的朋友了。”
刘秀猛的睁眼道:“什么?韩子?不不。”他摇摇头笑道:“韩子只是一介书生也。可我刘秀,早就发过誓:做官要做大司马,现在呢,还得加一句:娶妻当娶阴丽华。”
邓禹一听,忙说:“刘大哥要娶阴姑娘?那得向他祖师爷爷浑河子老前辈提亲。我就去代你提亲好了。”
刘秀忙说:“不不,贤弟,我现在也只是一介书生,怎能去提亲?此话贤弟也莫对人说起,怕惹人笑话。”
邓禹点头,说:“‘做官要做大司马,娶妻当娶阴丽华。’刘大哥好气魄,好志向!小弟早看出大哥非常人也,日后定当追随大哥,以效犬马之力。”
刘秀拱手说:“愚兄谢谢兄弟。若以后愚兄真的有所进益,贤弟功居第一。”
说到此,两人都已不胜酒力,这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