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的挺快的,清月就坐在锦言身边,吃吃果子,看看书册,很快就过去了。
那船老大却突然的敲了敲门,锦言道,“进来。”
外面开门声传来,船老大的声音想起,“督公,这人给带过来了。”
清月抬头看去,船老大的身后站着一个人,一身素衣,拎着一个小包袱的庞青。
“你怎么在这里?”这话是清月和庞青两个人一同问出来的。
锦言无奈,这是他不想带着清月的另外一个原因,谁乐意看着清月天天看到庞青啊!
庞青倒是挺高兴的,进了屋子,笑眯眯的行礼,“见过督公,多谢督公让我搭船。”
“不用谢我,陛下的意思。”要不是陛下吩咐了,让庞青跟着自己一道回杭州,他才不乐意让庞青跟着呢。
清月则是笑着看向庞青,“怎么?这是要回自己的官职地了?”
庞青也很自来熟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点了点头,“陛下非但没罚我,还让我回去做官。”
锦言慢慢悠悠的道,“是没罚你,但那日你进宫,陛下中午甚至没用膳。”
他回来也没用饭,甚至连看着清月用饭都没看下去!
清月在一旁捧着肚子笑,“裤裆中掏账册,是个人才。”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粗鄙,那你给我说,除了这地方,还有哪里最安全?”
清月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哪怕是现代,往前到个二三十年,大家出门还真的喜欢把钱藏在那种地方。
实在是全身上下最安全的地方。
清月止住了笑,问道,“陛下不罚你,然后让你回去,回去做什么?继续修河堤去?”
“这浙江水系繁多,但又偏小,素来无事,最近更是什么事都没有,安静极了。”锦言在一旁补充。
清月点头,“那就是说,陛下也没赏你,算是功过相抵了。”
锦言心说清月看的够透彻的。
“谁说陛下没赏我!”庞青道。
看庞青这样,清月也明白了几分,“我知道陛下赏你什么,你既然能跟着锦言一起回浙江,一来,陛下是让锦言护着你的安全。二来,陛下是想让你也来协助张大人办这件事罢!”
浙江的田地丈量,这趟浑水都快浑的没眼看了,清月低着头,捧着手中的热茶,微微的叹气,真的能浑水摸鱼吗?
“没想到啊!你这不光是有勇,还有谋,实在是个奇女子!”庞青笑得胡子乱颤。
清月这才发现,庞青的胡子还是自己之前拿着刀给他乱割留下的。
锦言看着清月这模样,便也知道她这是在担心,“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到了那里,一切都有我呢。”
此刻船已经开了,远处的岸在船上看去,飞快的驶离,清月抬头看去,好像时光飞快的流逝。
她没接庞青夸赞自己的话,她并不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若是真的像庞青说的那样,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办不成。
心头还堆着这么多的事情呢。
“锦言,你这是第一次去杭州府吗?”清月看着窗外,开了口。
锦言本就看着清月,此刻见她转身看向船窗外,只能看到微微有些松乱的发髻和侧脸。“第一次,以前从没有来过。”
第一次啊!那这变数可能就真的不少了。
清月将手中的茶水饮尽,然后笑着道,“我也是第一次去。”她见识过现代的杭州,可没见过几百年前的杭州。
庞青听了这话,顿时来了兴致,笑着道,“那可真的是太好了,我都在杭州待了两年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大可来找我,我哪里都知道的。”
清月笑着道,“那到时候就劳烦庞大人了。”
庞青看清月这一脸正经的模样,还真的是有些不习惯,“你这说话太过客气了,你还是像之前那样说话罢!”
清月点头,“也行,锦言你安顿好庞大人,我回去歇着去了。”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你不多留一会?和我说说话也行啊!我和宋督公两个人没什么好说的。”
锦言看着庞青对着清月的背影喊话,却笑着对庞青道,“可是庞大人,我却对你有话说。”
“可别!谁不知道你们东厂的没好人,哪个当官的被你们盯上了,是讨不到好的。”
“你先听听我说的是什么,再急也行。”
“那你说来听听。”庞青道。
“先把你的胡子给收拾了,这可太像是狗啃的了!”锦言老早就看到了这人的胡子,实在是乱七八糟,那日在御书房中面圣的时候,走了之后陛下还给自己说来着。
说看着庞青也算是风流姿态般的人物,怎么这胡子都不带打理一下的。
庞青的脸上立马挂上了神采,“这胡子还是宋姑娘给我打理的呢!要不还是让宋姑娘继续给我整理一番。”说着还故意的摸了摸自己的美髯,颇为自豪的样子。
他们太监可是不长胡子的。
锦言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我也行啊!我可是为陛下整理过的。”
陛下已然十八了,早在两三年前便已经有些许胡须露出,但陛下还未行冠礼,不会留胡子,所以锦言还真的给陛下剔过胡子。
庞青忙道,“不用,不用,这怕是要我折寿了。”他要是真的答应了下来,这个宋锦言敢当天就写个奏本参他不知好歹,目无君上。
这些话清月都站在甲板上吹风听到了,她拉开船舱门,指着庞青道,“你要是敢让锦言给你剃胡子,我就半夜去你卧房把你剃成个大秃瓢!”说完将门一关,也不管庞青的反应。
“你也不用这样罢!我不用宋督公便是了。”庞青无奈的道。
锦言只抿着嘴笑,“行了,说正事,你既然是这浙江的河梁副提举,这几天闲着没事,画画浙江水系图罢。”
“我为什么要画,我不画!”庞青心说,我好歹的比你大好几岁的,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画什么。
“不画也行,交船费。我也不收你多了,二十两银子便可。”锦言一边说,一边低着头喝茶。
“哪里就这么贵了?你们东厂还真的是做什么都要扒一层皮下来!况且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跟着你回杭州的。”
“陛下说了让你跟着我,我接了这活,可陛下没说不让你付钱,跟着我白吃白喝罢。”锦言看向庞青的眼神可是相当的温和,就像是在看一位老朋友。
看庞青不说话,锦言继续道,“我这一趟,带出来的人厂卫便是有几十人,都是为了护卫你的安全,你一毛不拔不说,画个图也不行啊!我大明南来北往的镖局甚多,接的镖也是五花八门,这收的银子也是有多有少。”
一边说一边饮茶,尤其是这茶还是清月煮的,锦言只觉得好不自在。
“你是陛下内臣,我亦是朝廷官员,我们自当互相协助,你还来找我要银子?你看我浑身上下像是有银子的人吗?我逃亡路上还找宋姑娘要过饼子吃呢,我可是连个饼子都买不起的人!”
锦言心说,他都没找清月要过饼子吃,这人和清月认识不过两天,倒是干了不少的事。
“所以,我不要你的银钱,我要你画图啊!这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再说了,你都说了,我是内臣,你是外臣,咱们两个也别太亲近了。”
别乱攀关系,我可不想和你太过亲近。
“行,我画还不行吗!”说完庞青就开始要纸笔,说什么要当场画!
“不着急,你先打着腹稿。”锦言笑着道。
既然答应了,那就好办了。
清月站在甲板上吹风,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再次感叹了这船的木板子是一点都不隔音。
看着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拢了拢衣袖,但是她并不想回去躺着,毕竟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有些无聊。
德宝在一旁拿了一件衣裳过来,递了过来,“宋姑娘,这是督公的衣裳,您披上些,别着凉了。”
清月下意识的接了,一边往自己身上套,一边道,“多谢德宝,你有空去问问你干爹,咱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德宝一愣,他在外人面前很少叫锦言干爹的,“应该还有十多天。”
清月的脸里面就垮了下来,还有十多天啊!这每天在船上待着的日子实在是有些无趣。
“行罢,那这日子就只有每天数星星玩了。”清月说完又道,“你现在长得真高了,以前有些矮的,现在远远看去,和锦言一样高了。”
以前的德宝跟在锦言身后,矮矮的,壮壮的。她还想着德宝是岭南人,不会长不高罢?没想到的是,现在已经长这么高了。
花儿也看起来身体很健康,德宝也是。听锦言的言语,陛下身子也挺好的,这样看来,锦言还是挺会养孩子的。
德宝看向宋清月的眼神有些怪异,他幼年时确实长得矮小,现在也确实长得高大,这宋姑娘怎么会知道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学着清月抬头看星星。
这天上的星星又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