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都吃了半碗米饭了,也没想明白锦言为什么要瞒着自己,难道说这事就是打死了不能让自己知道不成?
锦言一边吃饭,一边抬头看着清月,只觉得这是人间第一美事。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干吃饭,好像是有些沉闷了。清月问道,“今儿你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带着人四处转悠,我还想着衣衫脏了,不大好意思进清风堂了。”
“以前这清风堂也是你的屋子,你几乎日日都在这里睡,有什么不好进的。”清月浅笑。现在都不给自己说在外面做了什么了,这和在宫中,前朝探听到点什么事,都要给自己说说的锦言不一样了。
锦言看得几乎要呆了,他想,只需要清月的一个浅笑,便将自己迷的神魂颠倒了。
“只是想着,现在是你在这里住,处处都沾染了你的气息,我便不敢了。”锦言回道。
清月看了看四周,书案上放着自己刚刚打开的那本书,纸笔也放的凌乱,床上自己的被子散乱的铺着,一旁的椅子上还搭着一件自己的长衫。
好像各处真的沾染了她的气息。
可是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又为何说不敢?清月想要问个清楚明白,但想了想那位住在秋芳院的姑娘,最后还是没问。
锦言只是觉得这幸福来的太突然,现在能每天看到清月便已经觉得足够了。
清月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锦言的面前,“尝尝这鱼,丁娘手艺好,这鱼肉应该也很好吃的,我可是专门找丁娘要的。”
这就是普通的水煮鱼。
只是这鱼一看便刺多,不好挑刺的,而清月给锦言挑的这块肉,很多的刺。
锦言一边挑刺,一边道,“以前见你甚少吃鱼,怎么想起来让丁娘做鱼吃了。”
“以前在宫中,哪里能吃这等腥晦之物,到时候去皇后娘娘跟前当差,岂不是会冲撞了主子,现在不一样了,想吃就吃,我想着好久没吃了,便让丁娘做来吃。”
“你若是喜欢,以后每天都给你做,不拘这鱼,刺多,选好的来。”锦言挑了半天的刺,总算是给挑完了,然后将这块肉放在了清月的面前。
清月心说,好家伙,你这话也对人家那姑娘说过?所以现在人家天天有刺少的鲈鱼吃?
“我给你夹的,你得吃了,我可不吃,我送出去的物件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这个人我也不要了,以后天天陪着人家吃鲈鱼去吧!
锦言没想到清月会这样说,但不管清月怎么说,他都会答应下来的,便笑着将那块鱼肉给吃了。
果然,锦言差点没被卡着,从嘴里吐出一块鱼刺来,庆幸道,“幸好你没吃,要是被卡了喉咙可怎么好。也是我不会办事,没挑干净了,以后万不可再吃这种鱼了。”
其实这种鱼用来煮汤是最好的,煮出来的汤浓鲜美,但是这肉却刺多的很,只有贫苦人家才会慢慢挑来吃的。
清月点头,“好,以后不吃了。”不就是鱼肉,以后不吃了,也就不用锦言费心去挑了。
锦言感觉到清月的话里有些不对劲,不吃这种,可以吃其他的啊!但是又感觉不到哪里不对,只能不说话,安静的给清月夹了一块猪肉,让清月吃。
这肉有肥有瘦,看起来和五花肉一般,做的菜油又有些多了,若是清月平时饿得很,也能吃的下,可是现在又没什么胃口,自然也吃不下的。
可仍旧是给吃了,肥肉在嘴里来回翻滚,肉香四溢,可清月只觉得腻味,逼着自己勉强咽下。
只吃了一碗饭,清月便不吃了。
锦言觉得好奇,“你以前都是用两碗的,现在只吃一碗,怕是夜里会觉得饿。”
清月仍旧不动筷子。
锦言看出了不对来,“你有心事?”
清月点头,“小秋的母亲被卖到了庄子上种地,她整日念叨她母亲,再总不好看人家母女分离,我却过的没心没肺,每天吃上好几碗饭。”
锦言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了清月这样一说,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几天他看着清月心情有些不好,是因着这个。也是,清月从小在那样好的地方长大,是个连太监都没有的地方,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母女分散不得相见了。
日日听小秋念叨,自然是会动恻隐之心的。
“这你不必忧心,我本也想着给你屋里再添个奴仆,只小秋一个还是不放心,她还是个孩子,怎么能照顾你。既然这样,那便多花些银子将小秋的母亲给赎买回来,你们三个到时候便可以在这清风堂闹腾了。”
“那倒是好,不过,这赎买人很简单吗?”
“不简单,但我是东厂的督公,那便简单了。”
以权谋私啊!那确实挺简单的,但是清月不打算批评锦言,她现在确实也需要锦言替他以权谋私,因为她没银子,就是找到了小秋的娘,没钱,也没办法将人给带走。
“那我听小秋说,她娘被卖到了庄子上,我可以亲自去赎买吗?主要是想看看庄子长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清月浅笑道。
什么胡大善人?真正善良的人可不会整天的顶着这个名头,所以清月觉得将小秋的母亲赎回来这件事得抓紧办。
锦言却有些不同意,“你若是想看看庄子长什么样,我这边城郊也有庄子,你可以到自己家的庄子去看,没必要跑到人家的庄子里去,不安全。”
“你多多的派些人跟着我,况且东厂的名头这么响亮,还有人会动我?小秋都给我磕了头了,我不亲眼看着,我是不安心的。”
“你要是让我去,那我就再多吃一碗饭!”清月列出了条件。
锦言想了想,也同意了,“好,那我多派人跟着。”将来自己的田庄,铺子都是要交给清月来打理的,她能多出去看看,看别人的庄子是什么样子的,自己心里也好有个盘算。
清月倒是在心里发凉,只一碗饭就可以了?锦言这是将自己当什么了?喂养的金丝雀?就像是她同事喂养的小狗小猫,因为会好好的吃饭,所以会开心的带着它出门溜达吗?
这一碗饭清月吃的是毫无滋味,只觉得憋闷。
和清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秋,听说了他家大人会用东厂的名头将她妈给赎回来,自然是高兴的几天都睡不着觉。
清月看着人家要母女团圆了,自然也跟着高兴。
这天一早,锦言收拾妥当了,到清风堂前对清月道,“小秋的母亲被发卖到了城西胡大善人的庄子上,今儿我已经安排了,你坐着马车去,将银钱交了,人带回来就成。”
清月点头,“难为你费心了。”这还提前安排好了,自己就走个过场就成。
不过清月并不难过,她要的就是光明正大的出街,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给将来做打算的。
“不费心的,我去忙了,你可要穿戴好些,别失了我们宋府的颜面。”
宋公公的菜户,怎么的也该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大家面前才是。
“好,那我可戴整套的头面去!”清月笑着道。
反正东西不是自己买的,就戴一戴,也不会怎么样。
“那是最好了,这才威风呢。”他喜欢的人,就应该开开心心,威威风风的站在那里。
锦言和清月说完话,出了内院,在外面门口,看着他亲自选的十多号人,个个身穿罩甲,头戴皮盔,精神抖擞。
“若是姑娘有事,拼了命也得护着,且派人第一时间来报与我知道。”
十几号人应声称是。
清风堂内,清月给自己换好了衣裳,上面是华贵的红绫袄,下面的一条二十四幅的马面裙,上面是狮子戏耍的玩闹场面。
外穿夹棉的长衫,只一穿上便暖和了许多。
一旁的小秋还道,“姑娘,要不在加个披风?或者斗篷?”
“哪里有这么冷了,不加了。”清月笑着道。
然后坐在铜镜前,看着看着铺满桌子的头面犯了难,她并不怎么会梳发髻。
以前在宫中,只用梳一种,将所有头发都藏在䯼髻中,然后插上一整套的头面便可以了。
但是现在,她都在宫外了,总不能还梳这样的罢?
而且,小秋也不会,她只会给自己辫麻花辫。
想了想,清月还是拿了一旁的金线梁冠,将所有的头发都拢起来,放入冠中,底部缀金钿,两侧再插金簪。
这只要不细细的看,便已经是满头的黄金了,显得极其的富贵。
又拿了个金丝纽花的金镯子给戴上,清月整个人看起来富贵无比。
小秋看得连连称奇,“姑娘这通身的打扮,像是那侯门家的夫人!”
她可没有做侯门夫人的想法,“走罢,外面人还等着我们呢。”
清月在前面走,小秋在后宫跟,“姑娘,带着帷帽罢,好歹的挡一挡脸。”现在她和旁人不一样的。
“我这一身已经是妇人装扮了,还需帏帽?”但清月不想让小秋为难,还是戴上了,垂下的细软烟罗纱,正好将清月的面容给遮住了。
出来府门,便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后站着十几号人,清月在小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