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宋姑娘不宋姑娘的,清月倒是不在乎这个。
锦言跟在清月两步之外进了宅子,原想给清月说一下这宅子都有什么,但是看着清月的背影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宅子不错,就是太单调些,也没个花花草草的。你现在是什么职务了?”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四进去的小宅子,园中的一应摆设不多但是该有的也都有,而且也并不奢华。
这让清月暗自放心了。
“司礼监掌印,兼东厂厂公。”
“两份工?那岂不是要累死,那皇帝给你两份钱吗?”清月反问。
锦言被清月给逗笑了,微微一笑,“给的,况且有书彦帮忙,且你也知道张大人是个好说话的,不算累。”
“那就好。”
锦言而后吩咐黄管家,“让宋姑娘住清风堂,我的东西捡着紧要的送到明月斋就行。”
黄管家吃惊,清风堂可是这宋府的正堂,是一家之主住的地方,地方大,装饰的也好。而明月斋是依着清风堂盖得小书房,地方不大,唯一的好处是紧紧挨着清风堂,到清风堂很是方便。
他想给锦言说要不换个地方呢,没想到他家大人的眼睛都快要黏在人家姑娘身上了,也就没再说话。
清月进了清风堂,站在门口,对锦言笑着道,“你去忙你的去,有话回来再说。”
锦言点头,“那你在屋子里待着。”
清月朝着锦言摆手,“去罢去罢。晚上回来给我带好吃的来。”
锦言依依不舍的转身。
黄管家跟在后面。“我送送大人,大人还需要再拿件衣裳吗?”
“不用了,不冷。我会尽快回来的,你赶紧去牙行买个丫头回来,须得家世清白,聪敏伶俐,相貌端正,手脚也要麻利的,让她来伺候宋姑娘。还有衣裳,让彩衣坊送些衣裳来。”
黄管家忙点头,“好,今天务必采买回来。”这采买个丫头条件还挺多。
锦言脚步走的飞快,黄管家都快要赶不上了。出了府门,直接跨上马,“还有,宋姑娘要什么,你就置办什么,一切都听她的。”
一切都听她的?黄管家觉得今后可能听到啥都不吃惊了。“好的,大人。”
锦言打马朝着正阳大街而去。
黄管家站在门口自言自语,“连个厚点的衣裳也不穿,真不冷啊?”
锦言用最快的速度站在了御书房中,泰成帝赵烨正在翻看锦言凌晨呈上来的奏本。
因兹事体大,赵烨看得颇为仔细,也没理站在一旁的锦言,反正以前也是这样,他想起来才会问锦言,他不问,锦言也不开口说话。
可是这次不一样,锦言归心似箭。“陛下,看完了吗?”
“还没,你这奏本,事情有些大发,朕得细看,这中州那边目前的税务情况你写的不清楚,细细说来。还有这大旱,到底怎么解决,你也没给朕个章程。”赵烨心说,倒是奇怪,锦言平时不会轻易说话的。
“陛下,内臣今日想告假回去一趟。这税务,内臣本就不熟悉,不如去问张先生。大旱的解决章程,内臣暂时还没想到。”
赵烨将手中的奏本放在龙案上,看着锦言,“你有事?”
不应该啊!锦言这几年除了那一天就没告过假,可是这不是还没到那一天。
锦言只道,“是,内臣有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赵烨起了好奇心,端起了一旁的热茶,打算边喝边听。
可是这一盏茶喝光了,锦言也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赵烨无奈的将茶盏给放下,“不说?五年前你刚当上东厂厂督的时候,四月中来找朕告假,只说要休息一天。问了半天你也不说,最后还是朕猜出来的,这次不会还是和墨竹有关?”
四月中,是林墨竹的祭日。
锦言仍旧低头沉默,一言不发。
“不说就不说,你回家去罢,朕是真的怕了你这倔脾气了。等你这几天将你手头上的案子处理了,许你休息几天。”反正锦言每年除了节日盛典,就没闲着过,总不能将人给累出病来。
锦言行礼,“谢陛下。”说完之后匆匆离开了御书房,只留下了一脸无可奈何的赵烨。
那边在宋府,清月进了清风堂,拢紧了身上的裘衣,然后给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
门外有敲门声,清月道,“进来!”
黄管家进来,微微躬身行礼,“宋姑娘,这是大人吩咐的,给您的新买的衣裳,因着不知道姑娘的喜好,买的不多。若是您有喜欢的,也可以给我说,到时候我去买。”
清月打量着黄管家,这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是个忠厚老实的面相。刚刚在府门口,锦言和他说话颇为熟悉,想来应该是值得信赖的人。
“您客气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小的姓黄,大人抬爱,叫小的黄管家。姑娘叫小的黄五也行。”黄管家道。
清月摇头,“还是叫你黄管家,你是男子,让你给我买衣裳,倒是对不住,难为你了。”
“不难为的,是小的拉着小的娘子一同去的,不难为。”
清月心说,这个人倒是不邀功。
“还有,宋姑娘,大人吩咐了,买个丫头来伺候您,这丫头已经买了,不过此刻正在梳洗,等会来拜见您。”
清月却摇头,“不必来拜见,我又不是什么菩萨。再说了我说了这七天不让旁人靠近的,你也离我远一些。”
清月心说,到时候你们要是因我而死,岂不是我的罪过?
黄管家是真的摸不清清月的套路。只好道,“好,那姑娘您歇着,小的给大人收拾一下紧要的物件。”
说着便去收拾锦言的床榻,将锦言常用的铺盖给拿走了,又拿了一床新的给铺上。从衣裳柜子里拿了几件衣裳,还将锦言常用的匣子给抱走了。
那匣子里装的是锦言在府中常戴的网巾,玉簪之类的。
黄管家将那匣子抱的结实,里面放了一个玉镶金的簪子,是女子的样式,可偏偏的他家大人宝贝的紧。
要是放在这里,被这个宋姑娘给摔了,那他家大人怕是要哭死。
清月看黄管家做事利索,想着这么好的时间不问点什么,岂不是浪费。“黄管家,今儿是哪一年?”
黄管家不明白宋姑娘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回答,“如今是泰成五年。”
看锦言已经当了东厂督公,想来那就是赵烨当了皇帝。也不知道赵烨和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几月初几?”
“刚过了二月二龙抬头,今儿是二月初五。”黄管家心说,这个宋姑娘难不成是有失心疯?过日子都过不明白?
墨竹心说,难怪她刚到这里的时候这么冷,她可是从四月底过来的。
“小的再给您说说这府中的情况,虽说是个四进出的院子,可府中除了大人,便是小的和贱内,贱内给大人浆洗衣裳,厨房还有个厨娘,这会不在府中,出去买菜了。剩下的就没了。”
其实前面院子里还住了一位林姑娘,他看他们大人对宋姑娘这么上心,便也不敢多说,还是让他们家大人亲自说罢。
这些清月没多大的兴趣,可是她想知道的,这个黄管家未必知道,还不如等着锦言回来呢。
清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出去罢。”
那黄管家抱着不少的东西,刚将门给关上,就看到锦言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了,上来就问,“宋姑娘呢?”
黄管家心说,好家伙,他自从跟了锦言,还没见他走路这么快过呢!指了指门里面,“屋里歇着呢!”
锦言这才松下心来。
里面传来了宋清月的声音,“锦言?你不是去宫里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锦言上前几步,又记得清月说过,不让人近身,便又给停住了。“我告了假回来,明日再去。”
黄管家一看这地方不适合自己待着,便道,“小的去明月斋铺床。”抱着东西一溜烟跑了。
“是向太子殿下告假?”清月问。
“正是,如今是陛下了。”锦言回答。
宋清月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锦言踌躇了半天,咬着牙,“二十二了。”他不知道清月多大,只是会怕,自己大了,清月会嫌弃,小了,清月又觉得自己年幼。
况且当初清月就是喜欢自己年少清俊,自己现在可不年少了,也不知道清月会不会嫌弃自己。
“我今年也二十二了,以前还老是哄骗你,仗着比你大几个月的生辰,让你叫姐姐,如今也不用了。”
当初她也不知道墨竹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她就按照她自己的生日,元宵节来,用这个法子来逗锦言。
随即,清月的语调又黯淡了下来,“我走的时候你不过十五,如今已经二十二了。”
“七年了。”锦言道,他每一天都这样活着,不知道为何的活着,就这样过了七年。
“不说这个了,说说别的罢,陛下和皇后,不,太后娘娘,可还好?”
“都还好,你走的那个夜晚,先帝痛疾发作,接下来的两年都缠绵病榻,在你走后的第二年,仲夏时分,宫中发生兵变,晋王造反,但被压制,皇帝见此情景,将晋王赶去封地,给太子殿下立了遗诏,第二天便驾崩了。”
短短的几句话,却将那两年的波澜壮阔给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