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给晋王扣了一顶不孝姨母的帽子,她之所以说的这么大声,是因为此刻文华殿的“午讲”结束,太子赵烨从文华殿出来,后面跟着的是张君宪。
这几声大的,张君宪都看了过来。
不光是张君宪,还有锦言和赵烨,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张君宪皱眉,“墨竹女使怎么会在这里?”
锦言道,“张大人许是不知道,晋王殿下去求陛下,让墨竹姑姑去教导晋王,为期两个月。”
“两个月能学到什么?”
赵烨心说,两个月是学不到什么,但是把人磋磨死,那是完全足够了的。
“那奴婢也不知道,现在看样子好像是晋王殿下未曾给墨竹女使备下被褥,墨竹女使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被褥,让晋王殿下不高兴了。”
“不过一套被褥,这有什么不高兴的?况且细细算来,这林墨竹还是晋王的姨母,不敬姨母,枉费礼法。”
那边清月也大声斥责晋王,“你让我住破房,不给被褥,一应的生活器具都没有,我去弄个被褥来都不行,我是你姨母!晋王殿下,纵使你是皇族贵胄,也没得将人赶尽杀绝的!这叫枉费礼法!”
“你给我闭嘴!”晋王此刻的样子,眼里像是要喷火星子了。
“我不闭嘴!我是你姨母,是你长辈,凭什么不能说?你若是好吃好喝待我,自然什么事没有,若是不能,如何不能说?我大明朝以仁孝治天下,那文华殿中的讲师是如何教你的?”
锦言远远的听着,心说清月这给晋王戴的帽子是越来越大了。
张君宪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晋王看到张君宪那气冲冲的背影,就知道自己要是不好好的对墨竹,张君宪兴许又要参上自己一本了。
到时候指不定父皇又要对自己说什么,说自己将人给要过去了,还弄出这样的幺蛾子?
之前张君宪就参奏过他,现在再次参奏也不是不可能。
明明父皇之前还教训过他,不能对师长不敬。
清月看着晋王的脸色各种变化,心中还是觉得畅快的,她早就预料到了,张君宪参奏了晋王,哪怕是皇帝真的留中不发,也会好好的提点一下晋王的。
毕竟自己的儿子做事不行,老是被下臣看笑话,他皇帝的脸上也挂不住。
“抱着你的被子,滚进去!”晋王说完,侧开了身子。
清月笑着进了采芳殿,又对一旁的宁灵道,“宁公公,麻烦您给我置办些生活用具,像什么木盆之类的。”
宁灵看墨竹这样的嚣张,自然是不想给的。“有被子就行了,要求还挺多!”
“给她准备了送过去!”晋王转身看着墨竹,“还有两个月呢,时间还长,我们慢慢来。”
清月笑着道,“没错,时间还长,奴婢会慢慢的教导殿下的。”
晋王听见这话,反问,“你还敢教导本王?”
“于公,既是奉了陛下之命,担任晋王殿下西席,自然尽力。于私,奴婢身为晋王殿下姨母,自然尽心。”笑死,你求皇帝的时候不都说了,看自己懂一些道理,既然能当太子西席,那就也能当自己的西席。
那她来了自然是要做好教导之事。
晋王走到采芳殿正殿前,就这样看着墨竹,“说你知识渊博,你还真当自己是名家大儒了?”说着直接上手捏住了墨竹的下巴。
这人手劲还挺大的,清月心说再这样继续捏下去,下巴就要碎了,直接后退一步,脱了晋王的辖制,“这可是陛下说的,奴婢来此,可是备晋王聪资的。”
要不是这里可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清月心说她还不稀罕来呢。
“那就看看你有几分的能耐了。”晋王丢下墨竹气冲冲的走了。
清月抱着自己的被褥回了自己的卧房,将被褥铺好后,就来了几个小火者,带了一应的生活用具。
虽然这些东西还不如她在未央宫用的好呢,但是有总比没有强,清月笑着说麻烦他们送过来,并给了他们几个大子。
几个小火者走的时候都是高兴的。
清月倒是叹息自己这花钱和在未央宫完全不一样,未央宫中花不到什么钱,有时候皇后高兴了,还赏些小玩意,但是到了这里不一样,每个人帮她干一点事情,她就要给人点铜板。
再这样下去,她的积蓄就要花光光了。
不过这些多想无益,清月将东西收拾好,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清月出门,想着还是去隔壁承元宫吃晚饭好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宁灵在门口站着呢。
天色昏暗,她这里得到的蜡烛也少,刚开始都不舍得用,想着出门了才点一个,用最普通的宫灯罩着。等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宫道上点着宫灯呢,也就不用点蜡烛了。
可是一开门,黑黢黢的院子里站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太监。偏偏的这个太监长得还不算好看,清月真的是差点将尖叫脱口而出。
“宁公公,您怎么在这里?”清月笑着道。
宁灵直接甩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记着一句话。
景熙十一年三月初四,采芳殿领用上等被褥一套。
“这是你领用的?”语气尖锐刻薄。这东西是刚刚内染织局的人送来的,说让他们采芳殿的人上好档案,做好记录。
清月看清了上面的字,点了点头,“自然是我。”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用晋王殿下的名头冒领东西,你是不想活了?”
“我正是想活才会去领被褥,也正是在给晋王找面子,怎么?晋王对自己的姨母,一床被褥都不舍得给,是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宁灵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伶牙俐齿的人,以往他只需要说出他是晋王身边的贴身内侍,不管是谁都会对他唯命是从。
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一口一个晋王姨母,晋王可以动她,可是自己不行,自己不能落人口舌。
清月心说,吓人谁不会,直接低下头将手中的宫灯给吹灭,然后抬起头来,直直的望着宁灵,“宁公公,您可是忘了后脊背上的疼痛了?我不光会打人,还会入梦,说不定还会让你在梦里也这般的疼呢!你想不想今天晚上感受一下?”
她身子不好,气血不足,本来脸色就比旁人惨白,吹了灯之后,在月光下泛着一张青脸,可比宁灵吓人多了。
古人可没有经过马克思,恩格斯的洗礼,大明朝虽然是以儒家治天下,可是这神神道道的事实在是不好说,所以都是会有些迷信的。
宁灵看着她这样,顿时吓得浑身发凉,将手中的食盒丢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道,“你的晚饭,用完了给小厨房送去。”
说完一溜烟跑了。
清月看着地上的锦盒,好了,这下自己的饭食有着落了,以后都不用往承元宫跑了。
将锦盒拎进自己的卧房,里面的饭菜,要是和未央宫比起来,那确实是差远了,但是她也不嫌弃,毕竟承元宫的东西好,可是也不能天天地往那边跑。
是以,清月很高兴的吃完了晚饭,然后将锦盒送回了小厨房。小厨房那边还告知清月以后按时来领饭,若是不想带走,在那吃也是可以的。
这小厨房也有一张桌子,几条条凳的。
堂食和打包二选一,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和未央宫一样。
回去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然后睡了一个并不算是多安稳的觉。至于原因则是因为她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收拾好之后朝着正殿走去。
宁灵正在廊下打瞌睡,他们这位晋王,不大喜欢有人在屋子里守夜。
“宁公公!”清月大喊一声,吵得宁灵差点将头磕在地上,被这一嗓子给叫醒,看到人是墨竹,整个人又暴怒着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殿下还没醒呢!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宁灵道。
清月笑着道,“奴婢身为殿下的姨母,自然是来行教导之责的。至于你,宁公公,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睡,待会怎么伺候殿下梳洗?”
宁灵下意识的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这月亮还在天上挂着呢,况且他们殿下是个不爱早起的人,定是要等到日上三竿,在文华殿的讲师到之前到达讲室就可以了。
什么梳洗,还早着呢。
“你不知道,殿下起还早着呢!”宁灵一幅你走远点,我还要继续补个觉的表情。
但是偏偏的清月不听他的,“宁内侍可曾听过,一日之计在于晨,闻鸡起舞这样的词?”
“没有!”他宁灵就是个奴婢,好好的跟在晋王后面伺候就行了,学这么多干什么,他就是学破天去,也做不了内阁臣子。
他之前也是进过内学堂的,但是学的不好,唯有这谄媚的本领是一等一的好。
清月啧啧几声,“我算是知道晋王殿下为什么这样不学无术了。”
“你说谁不学无术呢?”宁灵大声呵斥,这做奴婢的就是要忠心才行,所以当有人说晋王坏话的时候,宁灵可激动了,恨不得当场要和清月厮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