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扬风此刻正坐在办公室处理文件。
短信铃声响起,他放下笔拿起手机查看,是一个匿名号码发来的一个视频,点开后赫然出现荣光的脸。
厉扬风看着荣光鼻青脸肿全身湿透,面色陡然凝重起来,身子骤然绷直。
“我要一根一根砍下你的手指,邮寄给厉扬风,我他妈要看他当缩头乌龟当他妈多久。”
视频播放完后厉扬风攥拳狠狠砸在桌面上,力气大的桌上物件都随之震动,拳与桌面相处触发出闷沉声响。
这声音厉扬风熟悉得很。
是之前交易过的丁洪。
没想到他居然敢报复自己。
也是,之前坑了他的货,合情合理。
但他动了不该动的人,自己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川思,上来一下。”厉扬风按下桌边按钮。
片刻马川思出现在办公室门前,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揪起衣领闻了闻身上有没有浓重烟味。
因为厉扬风不喜欢烟,以至于讨厌烟。
确认烟味很轻微后马川思敲响了门。
“进来。”
马川思得令推开办公室的门,扑面而来的一股严肃气息,他看了眼站在巨大落地窗前背手的厉扬风,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他走进办公室轻轻关上门,快步来到厉扬风面前,鞠躬垂首,“厉哥,您有什么指示?”
“通知全部人,一起查桌上这个号码的位置,尽快。”
马川思闻言看见桌上A4纸上写了串号码,看了一眼后拿起将其紧紧攥在手里,“是……那个厉哥……”话说一半堵在喉咙。
“尽管说。”厉扬风依旧背着手,看着窗外。
“斗胆问一下,为什么?”
“因为他绑了你们的三当家,他不把盛合帮放在眼里。”厉扬风语气平淡。
“那您为什么不借这次机会除掉荣耀?”
他当然知道这次是除掉荣耀最好的机会,但是他不能。
厉扬风闻言狭眸显阴鸷,“轮不到外人。”
“是。”马川思颔首,额头居然紧张到出了汗。
虽然厉扬风语气依旧平缓,但是今天有所不同,明显是带了怒意。
“去吧,辛苦了。”厉扬风狭眸看着窗外阳光和煦。
“是,厉哥。”马川思再次鞠躬,随后麻溜儿离开那个压力之地。
厉扬风发飙次数不算多,但他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这种,无声的暴怒,令马川思有些害怕。
他全程没敢抬起头看厉扬风一眼。
不用看也知道,厉扬风脸色肯定难看得要死。
这个号码的主人可倒霉喽。
待马川思离开,厉扬风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窗外隆远繁华的建筑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盛合帮是当年还是餐厅服务员的厉信用尽各种卑劣手段,双手沾满鲜血,踩着一具具失败者的尸体创建的。
现在归了自己,那就要比厉信还未退位时打理的更好。
比厉信更好。
自己要让他的父亲明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要是问厉扬风会不会步入厉信的后尘。
答案是会。
步入厉信双手沾血的后尘。
丁洪现在绑荣耀,那就是向自己宣战。
厉扬风眸藏阴鸷,呼出口中浊息,转身坐回办公椅拿起手机拨通了刘邺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厉扬风率先开口,“帮我查一个人,查他的全部。”
“又谁这么不长眼惹到你了啊,厉帮主。”
“丁洪,成广人。”
“哟,都跨市了啊,怎么回事儿啊?”
“别管。”
“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是不会帮你查的。”
厉扬风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说出缘由。
“他绑了荣耀。”
“荣耀?我记得之前就告诉过你了,他跟……”
“别说了,我知道。”厉扬风垂睫呼出一股浊息,“你查就行,我要让他明白这么做的后果,让他付出代价。”
刘邺沉默片刻应了个“嗯”后便挂断电话。
荣光从昏迷中清醒,他晃了晃头,传来阵阵刺痛。
他勉强睁开被血糊住的双眸,看向窗外天已黑,随后侧首看着破旧沙发上正吵吵闹闹打牌的三人。
“喂!”他扯了嗓子声音沙哑喊了句,牵扯到了嘴角伤,荣光倒吸一口气。
丁洪看了眼荣光,不把他当回事儿接着打牌。
“我要是因为伤口感染死了,你就没有筹码对付厉扬风了。”荣光昂起首,看着头顶忽明忽暗的灯开口。
丁洪放下牌,抽了口烟,歪头示意纹身男给荣光上药。
纹身男把牌面扣在桌子上,喝了口啤酒站起身,指着他对面的二人说道:“别看我牌啊。”说罢他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医疗箱来到荣光面前,手法粗略给荣光上药。
“你这个手法我是佩服的。”荣光吐槽句,忍了痛待人给自己上完药,“我饿了。”
“忍着吧。”丁洪把烟捻灭。
“那我要看你让我忍多久,一天?一周?”
“放心吧,你活不过一个周。”丁洪狞笑着抓起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
荣光撇了撇嘴看向丁洪,“那你就更应该让我吃好了,毕竟我是个将死之人,你不怕我死了以后晚上天天找你?”
丁洪明知这是屁话还是咽了口唾沫。
因为他确实怕鬼。
“给他拿一个馒头。”
“给我解开。”
“我警告你,你别他妈得寸进尺!”丁洪瞪着眼拍了一下桌子。
荣光看他模样咧唇绽个笑,“不然你们喂我?”
丁洪嘴角抽搐。
他这是绑了个祖宗回来吗?
“你跑了怎么办?”
“跑?我跑哪儿去?我戴着手铐和脚铐,我跑哪儿去?”
丁洪细想确实有理。
“给他松绑。”
纹身男刚放下医疗箱,才拿起牌又被指使,不情愿地再次放下牌给荣光揭开了铁链上的锁,顺便把他带到沙发上坐下。
“谢了哥们儿,饿了挺久了。”荣光也不避嫌,拿起一双干净的一次性筷子吃起了塑料袋中的菜。
三人看着荣光面面相觑。
纹身男拿起半瓶啤酒,还没喝就被荣光一把抢过去,也不管谁喝过,也不嫌弃,直接对着瓶口喝了口。
“诶,这我……”纹身男一脸不可思议。
“谢了兄弟。”荣光打断他话乐呵呵继续吃菜。
丁洪看着荣光如此还感觉挺有意思,他完全不怕的样子。
他重新点了一根烟,看着吃得正香的荣光开口,“你说厉扬风能来救你吗?”
荣光闻言看了眼丁洪,随后接着吃菜,“你让我说?我说他不能来你信吗。”
“那我的钱和货怎么办?”
“我就说你绑错了吧,你就应该绑厉扬风。”荣光拿起一个半凉的馒头掰开,吃了一口。
“草!草他妈的!还绑厉扬风呢,身边四五个保镖,个怂逼!还有,要不是他身边没女的我能绑你?”丁洪怒目如火。
荣光听这话差点乐出声。
他身旁有女的就怪了,因为厉扬风是个Gay。
“诶,你不怕他查你户口啊?他可是盛合帮帮主。”
丁洪满脸不屑,“切,我怕他?老子怕他老子就不叫丁洪!我早把家里人转移了,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他也找不到!”
荣光看丁洪胸有成竹样子也不忍心拆穿,只是撇撇嘴继续吃。
吃完饭后荣光被重新绑回椅子上。
夜深荣光毫无睡意,他看着昏暗的工厂,看着躺在支架床上呼呼大睡的三人叹了口气。
绑这么严实,逃出去是别想了。
估计厉扬风现在正悠闲着呢,他或许根本不会在意自己。
厉扬风坐在偌大办公室中,百叶窗落下遮掩住窗外绚丽夜景,昏暗室内唯有冷光落地台灯独亮,照亮那片办公区域,桌上摆着丁洪及其家人的全部个人信息。
他指间捏着一张纸条,上面用黑笔写着一行字。
军工路码头钢冶工厂。
得到了丁洪的具体位置,厉扬风并未急着动兵,而是拨通了马川思的电话。
几秒后电话立刻被接起,听筒传出马川思的声音,“怎么了厉哥?”
“今晚你让你手底下的,老家是成广的兄弟,挑三个回去,让他们回家看看。记住,必须是你手底下的,你最信任的。”
“是,厉哥。”
“我想你们都拿到了他家人的信息了,让他们干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厉扬风把手中纸条放下,指尖敲击着桌面。
“明白,我会跟他们说清楚说明白。”
“辛苦了。”厉扬风说罢挂断了电话,站起身抬首看着挂在墙上由厉信亲手写的毛笔字。
“厚德载物。”他狭眸显凛冽,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
明天才是真的好戏开场。
荣光几乎是一夜没睡,被绑着是真遭罪啊,有点怀念自己那温暖柔软的床了。
他活动了一下仅有自由的脖子,缓解些许酸痛感。
荣光侧首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心里起了疑惑。
大早上的,人呢?
不会撂下自己跑了吧?这帮孙子!
要是没他们自己真得死这儿!
荣光想到此拼命挣扎,铁链相碰发出清脆响声,他妄想挣脱着该死的铁链。
门应声打开,丁洪带着二人提着早餐站在门口。
“哟,忙着呢?别费力气了。”丁洪看着荣光笑嘻嘻,走进门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沙发翘起二郎腿,“我啊,想了想,厉扬风到现在都没信儿,说不定是我昨天打的太轻了,今天继续,别介意啊兄弟。”
两个男人关好铁门,边用布缠绕着拳头边向荣光走去。
“不是,这不对吧?”荣光看着二人逼近,咽了口唾沫。
纹身男一拳落在荣光还未痊愈的左脸上,紧接着一拳打在他腹部。
荣光觉得要死了。
“小心点儿,别把他打死了。”丁洪喝着温热豆浆好整以暇看着这场“动作大戏”,“贴心”地嘱咐道。
二人听这话收了力打。
一杯豆浆喝完丁洪叫了停,他站起身来到荣光面前,蹲下身看着他这幅鼻塌嘴歪,口中流淌着血唾的模样,随后拿出手机,对准荣光开始录像。
“啧啧啧,你看你,多可怜。你知道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吗?是那个缩头乌龟。”丁洪抬手给了荣光一个嘴巴,声音清脆。
“我……草……你们……的妈……”荣光努力撑着那最后一点意识,骂出一句脏话,随后眼一翻晕了过去。
丁洪起身踹了一下荣光的椅子,他指着荣光怒目圆睁,“看谁草谁!”
“老大,他好像晕过去了。”红发男指了指荣光。
“让他晕!他死了也不管!”丁洪朝荣光吐了口口水,随后结束录像给厉扬风发了过去,“来,吃饭,别管他。”
“厉哥,他们到了。”马川思推开门打断正坐在办公椅上看着视频的厉扬风。
马川思看厉扬风脸色铁青,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厉扬风也是早早就醒,出了这档子事他毫无睡意可言。
刚醒就看见这段视频,令厉扬风非常非常非常不愉快。
他见马川思进门,指腹关闭手机屏幕,提腕揉捏着胀痛太阳穴,“找到他们了吗?”
“还没,听他们邻居说他们搬走了,搬到市南郊区了,兄弟们正往那儿赶,您可以放心。”
“好,辛苦了,找到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去吧。”厉扬风提腕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马川思颔首离开办公室,关上门后遇见了正端着咖啡和早餐面包的郑龙。
“早啊龙哥。”
“早啊二当家,帮主在里面吗?”郑龙对马川思的出现毫不意外。
毕竟马川思是厉扬风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是厉扬风的左膀右臂,还是盛合的二当家。
“在呢,去吧,小心点儿,他今早脾气可不太好。”马川思撇撇嘴拍了拍郑龙的肩膀,随后离开。
郑龙撇了撇嘴,单手稳端银盘,另手敲响了门。
“进。”
得令后郑龙拧开门把手,侧身撞开门把盘子放在办公桌上,“帮主,您的咖啡和早餐。”
厉扬风未从文件中抬头,只是轻声应了句。
“那个,帮主……”
郑龙噤了声,因为厉扬风抬起了头看向自己。
“说吧。”
“就是,我想问,您看见我老大了吗?”
厉扬风看着脸上伤痕依旧明显的郑龙,将那黑金钢笔捻在指腹间把玩,“他怎么了?”
“我挺久没看见他了,赌场没有,凤凰也没有,别墅也没有。”
厉扬风闻言稍颔首,“我不知道,我不关心。”
“好,我知道了,谢谢帮主。”郑龙脸上明显失望,他鞠了一躬,便想离开。
“等等。”厉扬风开口道。
“怎么了?”郑龙转过身,以为厉扬风会说他知道荣光在哪儿。
“那天你因为什么跟三当家大打出手?”
郑龙听厉扬风的诘问心里一惊,他稳了稳呼吸,“因为一点小事。”
“一点小事?”厉扬风狭眸看着紧张的郑龙,“然后你就敢骑在他头上?”
“帮主,我错了。”郑龙有眼力见儿紧忙双膝下跪。
“记住你的身份,走吧。”厉扬风摆了摆手。
“谢帮主。”见厉扬风没再为难自己,郑龙战战兢兢起身鞠了一躬,头也没敢抬离开了办公室。
马川思说得对,厉扬风今早脾气是不好。
厉扬风看着郑龙离开的背影,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翻开文件第二页,看着上面大字:警方线人名单。
他狭眸扫视着,在白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厉扬风捻起钢笔在那个名字上着重画了一个圈,眸底藏了凛冽,脸上表情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