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叙心头狂震。
只因自己一个误判,让大唐休养生息两年,便丢失了最好的防守机会!
可推演到这里,难不成自己还能甩下脸面,让太子给自己后退一步的机会?
虽然只是推演,可太子攻势迅猛,咄咄逼人,丝毫不给自己反应的机会,步步惊心,让自己根本喘不过气来!
此番谋略,还真是那个荒淫无度的太子?
见谢初叙不说话,楚晨微微一笑,接着大手一挥,沉声说道:
“接下来,进逼南宋,攻下南宋之后,三路合围逼进大唐,先灭大唐之后,西蜀便已是孤囊中之物!”
“至此,中原天下尽归孤王之手!”
楚晨右手探出,五指合围。
仿佛冥冥之中一只无形大手,握住天下!
谢初叙眼神狂颤,惶惶龙威扑面而来。
楚晨神色一敛,“孤的志向从来不是大唐这几分江山!”
楚晨长袖一挥,负手而立,目光灼灼,言辞如铁,声如洪钟,朗声说道:
“我要周边四夷,尽皆臣服!普天之下,尽归我手!”
“我要这日月星辉之下的千里疆土,万里河山,千万百姓,亿万生灵!”
“我要的不是江山,而是——”
“天下!”
谢初叙手中青樽掉落,茶水飞溅,恍然不知。
他服了!
这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殿下宏才,老朽拜服!”
谢初叙拂袖跪拜!
楚晨脸上露出笑意,随即敛去,俯身拉起谢初叙说道。
“太傅大人不必行如此大礼!”
两人再回案牍,相对而坐。
回到桌边,楚晨再盏一杯茶,推到谢初叙身前道:
“太傅,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纵然大唐有心自保,又奈何狼子野心。”
谢初叙双手接过,他强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说道:
“倘若您是陛下,应当如何?”
楚晨笑了笑。
“很简单,围周救楚!”
“从渭州城进发,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谢初叙摇了摇头说道:
“难!唐周两国周旋那么久,又岂能如此轻易拿下?你想得太简单了!”
“难吗?”
楚晨冷笑一声说道:
“难,是因为世家和侯爵太多,他们私养亲兵,不听宣不听调,表面上臣服天子,实际上拥兵自重,盘踞一方。”
“本宫要取天下,第一件事便是让这大唐再无二心之臣!”
杀尽奸佞,着手削番?
谢初叙手中杯盏跌落,惊骇地看向楚晨。
陈郡谢氏,也是世家,而且是最大的世家之一!
此子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种话?
“太傅或许觉得本宫胆大妄为,可存亡之秋,如果还把持着世家,不肯出力,大唐终究是他人之朝。”
“倘若举国上下能够齐心,我大唐何惧四方宵小?”
“太傅你身为三公之一,却也只能听从陈郡谢氏家主之令,难道从来都没有过怨言?”
“是继续做这个世家的傀儡太傅,还是做天下一统之后的极位人臣?”
楚晨一手拿杯盏,另一只手拿着紫砂壶,两个同时推到谢初叙面前,笑着说道:
“太傅,这个选择,很难吗?”
谢初叙瞳孔微张,看着面前的紫砂壶和杯盏,心中起伏不定。
若不是谢家家主安排,自己又怎么会把女儿嫁给大皇子?
倘若真的没了世家,自己这个位列三公的太傅,便不会诸多顾虑!
大唐,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一番计较之下,谢初叙微微舒出一口气,沉声说道:
“臣愿辅佐殿下!”
“只是……老朽还需太子殿下一句承诺!”
楚晨笑了笑,沉声说道:
“太傅放心,本宫与飞燕既然已有其实,只要她愿意,本宫必当明媒正娶。”
“到时候谢府上下便是本宫的亲家,咱们和和气气一家人,岂不美哉?”
谢初叙见他又开始不着调,当即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心里却也已然明白。
这个太子殿下的内外,绝不像他表面那么乖张!
“既然如此,接下来殿下如何安排?”
楚晨笑着说道:
“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
“只是我那太子府尽皆是别人的眼线,无人可用。希望太傅能够借我两队人马,不需太多,百人足矣!”
……
长安东郊,一家民舍之中。
蜡烛火光微明,烛火之中,一个中年女人正对着烛光修补一件衣服。
旁边男人搂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刚刚哄她入眠,抬头看了一眼,当即嗤笑说道:
“都跟你说了,大皇子赏赐给我100两黄金,你还在这缝缝补补!”
女人瞪了他一眼说道:
“就你有钱,不知道财不露白?”
“事情还没平息,拿着这么多钱,你敢花吗?还不是要过清贫日子?”
“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主母对咱们恩重如山,这你也下得去手!”
“万一事情败露了,这一家子都得被你害死!”
男人嗤之以鼻,将女儿放在床上,悄声说道:
“哪那么容易?这次,那个太子死定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阵急步,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房门就被一脚踹开。
随后十几个人一拥而入,将这间小木屋挤得水泄不通,明晃晃的长刀已然架在一家三口的脖子上。
“你们是谁?”
男人心头狂震,慌忙说道:
“别杀我们,我有钱,有钱,都给你们!”
“你叫来福?”
“是,是小人没错!”
“哼,那就没问题了,都杀了!”
男人闻言顿时大惊,慌忙起身,冲着身边的人就撞了过去,顺手往那人腰上抓了一把,就觉手中多了一物,竟然是一块腰牌。
他拿起来一看,就见那腰牌上,写着“大皇子府”。
“混蛋!你们是大皇子人?他要杀人灭口!”
男人顿时大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起身之人一脚踹倒,长刀高高抬起,下一刻就要砍在自己头上。
“叮当!”
一阵金铁交汇之声想起,男人慌忙摸了摸自己身上,抬头一看,就见太子手持长刀拦下这一刀。
太子楚晨看了自己一眼,沉声说道:
“待在屋里别出来!”
来福慌忙点头。
就见那两队人马杀到屋外,一阵哀嚎声过后,房门再次打开。
太子殿下满脸鲜血地走进来,扔下血淋淋的长刀,冲着自己说道:
“我认得你,昨晚本宫和大皇子喝酒的时候,你在一旁服侍,你叫来福是吧?”
来福闻言慌忙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别忙着谢,本宫问你,昨晚本宫喝的酒,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福沉默不语,一旁的女人连忙推了推他,怒其不争地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大皇子都杀人灭口了,你还不说话!”
来福咬了咬牙,却还是一言不发。
楚晨顿时眉头紧皱。
大皇子家中,只有来福在昨晚之后就再没露面,自己自然能够想到事情和他有关。
先前那队人,和救人这队人都是自己从谢家借来的人马,就是想来一招挑拨离间。
可谁能想到这个来福跟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却还是一言不发。
“你可以不说,本宫也可以什么都不问!”
楚晨冷笑了一声说道:
“但你想清楚,本宫能救你一次,未必能救第二次!”
“你有老婆有孩子,你死了,她们怎么办?”
“还是说,你想让老婆孩子赔你一起,被大皇子灭口?”
来福瞪着眼睛看着被吵醒,睡眼朦胧的女儿,顿时咬了咬牙说道:
“大皇子不仁,就不能怪来福不义!”
“太子殿下,我跟你走,但是我有个条件!”
没等他说要,楚晨大手一挥,沉声说道:
“放心,只要你敢随本宫指认大皇子,本宫保你全家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