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官渡战场。
在过早干旱的天气之下,大量的民众正在朝着南方迁移。
民众队伍绵延数百里,站在城上看去,便如蜿蜒盘旋的巨龙,绵延天际,不见边界。
这一次大战,关乎整个北方的定局,因而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绍,均是倾尽了全力。
趁着袁绍攻势被阻,曹操得了空隙,再令程昱等人严防东郡的同时,大量迁移百姓南下,已然决心坚壁清野的模样。
似这等大规模战争,根本不是一两场战斗就可以结束的。
落到现实层面上,拼的就是战略间的对决。
曹操的坚壁清野,不仅是为了阻挡袁绍的进攻,实际上还有两个目的。
一是示敌以弱,让袁绍轻敌冒进,二是打开缺口,勾引袁绍南下,拖长袁绍的补给线。
因而到了现在,老曹心中已然是有了一些获胜的底气的。
但此时他与郭嘉荀攸二人站在高出,望着前方绵延不断的百姓队伍,却不由叹道:
“经此一战,我军元气大伤,北方田亩荒废,数十万百姓要养,即便能胜,也是惨胜啊!”
虽然战争还未打完,但是他已经能预见到获胜之后,有多少事情要做了!
光是消化土地,恢复元气,起码就需要几年的时间!
这等损伤,可以说是他从军以来打过最惨烈的一战。
面对曹操的心忧,郭嘉便在一旁摇头笑道:
“明公须知,成不世大业之人,必行不世之大事!”
“袁绍军强于我军数倍,我军若不如此,断难得胜!”
“可一旦得胜,光是此战,明公之名必然名垂千古!”
“呵呵呵...这倒也是
!”
曹操听到了这里,不由一笑道:
“此战袁绍若胜,史上难以留名,我曹操若胜,必是千古一战!”
“只不过,袁本初若败了,那可真是难留什么好名声了啊!”
荀攸这人比较严肃,面对二人说笑,也没啥反应,而是忧虑道:
“胜是能胜,但我军若要修养生息,似刘备这等枭雄必然壮大啊!”
刘备!
一听到这名字,曹操的笑容就是一敛。
这也是他方才为什么叹气的原因。
本来如果没有刘备的话,这一战胜利之后,下一战他就准备平定天下了。
说得傲气一点,如今天下诸侯,即便是最能打得孙策,在他看来也是个小家伙,不是他的对手。
唯有刘备此人,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偏之又打者仁义旗号,名望甚大,对他来说是个巨大威胁。
可现在刘备势起于汝南,他暂时拿刘备没办法,这段时间就是睡觉都睡不好!
因而现在听到荀攸的话,他不由沉声问道:
“对了,现在汝南方面有何消息?云长到了何处?之前奉孝献上的计策,难道天子还未下令?”
自从关羽离去之后,他就颇为关注刘备军的动向,此时便将自己心疑的几件事情问出。
听着曹操一连串的发问,荀攸摇了摇头道:
“关羽应该是快到了!”
“汝南方向没什么消息!”
“不过,最令在下心忧的,还是许昌方向!”
“司空的表文已经上奏许久,天子还未下诏,这不符合常理啊!”
按理来说,刘备现在在刘协的心中是汉室宗亲,又是能打仗的。
表刘备为扬州刺史,刘协
不可能按之不表。
可现在的结果却是刘协收到了表文,却是迟迟不下诏,这等举动,让他十分忧心啊!
“天子还未下诏么?”
曹操闻此,眼睛一眯,回过身来道:
“必是朝内有什么宵小之辈,想趁吾不在之时,闹些什么动静吧!”
“哼,也好,闹吧闹吧,正好趁此时机,一网打尽之!”
许是感受到了曹操言语之间的杀意,郭嘉从旁建议道:
“司空,朝堂之上的宵小,不足为患!”
“关键在于陈兵汝南的张飞等人啊!”
“奉孝你是说,刘备的麾下此番也会动作?”
曹操闻言,沉思了片刻道:
“然则这张飞等人轻取汝南,如今军事尚未稳固,轻易怎敢动兵啊?”
倒不是他轻视刘备这只兵马,而是在他看来,刘备这只兵马没法动!
因为张飞等人现在只是短暂的威胁到了许昌,但总兵力上,他占着绝对优势。
除了正面战场的几万人之外,他各地陈兵二十余万,只不过因为后勤跟不上所以难以调用。
在这等兵力差距之下,就凭张飞这两万人,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
就是许昌现有兵马,加上周围驻军,都够张飞等人喝一壶的了!
郭嘉听着这话,淡淡摇了摇头道:
“司空莫非忘了敌军之中还有一人了?”
“此番敌军突然出现,所行之事,全是非常之事!”
“故而,用常理来看敌军,必然是看不通透的。”
“所以,咱们不可以常理看现在之事。”
“另外,若是许昌真有动作,许昌内部是不会无视这只在外兵马的。”
“刘备如今自诩汉室忠
臣,收到这等消息,不可能不动。”
“他若不动,事起之后一旦传出,他刘备就没法做人了。”
“现在刘备虽然不在军中,但对方那个谋士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因而不管怎么动作,只要许昌有事,对方一定会动作!”
“原来如此,奉孝言之有理啊!”
曹操听到这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
“那人虽然还不明身份,可行事常出乎意料,或许真有打算也说不定!”
荀攸听到了这里,则是目露深思之色道:
“奉孝这番言论,莫不是已经有了破敌之策?”
曹操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喜道:
“奉孝果真有计策不成?”
“却有一计!”
郭嘉也不掩饰,负手笑道:
“之前汝南突然陷落,我军有腹背受敌之危,故而当取守势。”
“不过听得荀公方才说起,若是许昌宵小真有异动,咱们或许可以借此机会设局!”
“眼下,我军表面上与袁绍军对峙于黄河两岸,然则现在袁绍攻势暂缓,要再进一步,还需筹措粮草,因而咱们主力大军可以修养一段时间。”
“而在敌军眼中,我军主力被拖住无法南下,许昌若有异动,正是大好的动兵机会!”
“若是这时,司空亲自率兵南下,给敌军雷霆一击,岂不是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此计妙哉!”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双目放光,打这种突然袭击的仗,他最为擅长。
老实说,现在刘备军中有高人在内,派一偏将他不放心。
可若是他亲自率军南下,管对方是谁,他都有自信能够与对方一战!
更别说只要他
帅军南下,他的兵力可就算是短暂的优势了!
如果可以再度打垮刘备,他背后可就安心了!
而荀攸在一旁,远没有曹操的激动,依旧皱眉心忧道:
“奉孝此计虽妙,却有两个难点,一则是许昌城内异动,只是攸的猜测,不能作数。”
“我军没有收到消息,岂可直接南下?”
“二则是,主公身为主帅,岂可擅离前线,一旦消息传出,袁绍恐怕会立即南下啊!”
“因而,咱们这一次就要快准狠!”
郭嘉接过话头沉声道:
“最好让文若兄在许昌严密监视董承、伏完的动向,许昌若动,必有这些人参与,一旦他们有异动,司空便可隐秘领军南下!”
“而司空此番领军南下,最好以精锐兵马,快去快回,以最短的时间击破敌军!”
“一旦做到这两点,袁绍即便收到了消息,他也来不及动作!”
“奉孝此言大善!”
曹操听到此处,已然抚须一笑道:
“公达之见虽然不错,然则吾认同奉孝之言!”
这也是他为什么喜欢郭嘉的原因。
因为郭嘉喜欢用险计,打得就是转眼即逝的战机,玩得就是极限操作,而这一点,正是他老曹最喜欢玩的!
话及此处,荀攸还欲说话,却见一信报急行而来,单膝跪地道:
“司空,许昌荀尚书急报!”
曹操闻言一异,急忙上前将荀彧的书信打开,随意看了一眼,当即抚须大笑道:
“奉孝言之即中,真乃奇才也!”
“此番正是天助我也!”
荀攸听得一阵好奇,上前一看,便见其上赫然写道:
董承欲反,刘备军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