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请给我一个面子。”
这次,程沧海语气诚恳,拉下半个身位,这已经是他这个级别,能够给予的最高的谦让。
偌大的京都,没有几个人,具备资格,让他程沧海低下身段,以这般态度,与人交流。
换言之,他程沧海为了捞自己的侄子,算是彻底的不要颜面了,以期望,楚天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楚天行摇摇头,事已至此,这程沧海还执迷不悟。
他都说了,这不是简单的错误,而是罪,然而,程沧海依旧没有醒悟,希望楚天行网开一面。
双方都没有吱声。
此时,温钊的父母,相互扶持走了出来。
“阿姨,叔叔。”萧剑想要搀着,但被温钊的母亲,示意开了。
从程沧海,楚天行的交流之中,温钊的父母,其实已经了解事情的大概了。
满脸颓废的妇人,颤抖着身体,来到程沧海的身边,平静地看了他两眼,目光落向跪在地上的程铮。
“起,起来。”妇人忽然提醒。
程铮诧异,看了程沧海一眼,程沧海点点头。
后者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平复情绪,妇人提着沙哑的嗓子,质问程铮,“我的孩子,我家钊钊,是你害死的吗?”
程铮,“……”
沉默。
并非心虚。
而是不知道,该如何答复这位妇人。
何况,一个乡村里的妇人,程铮觉得,以自己的地位,犯不着有求必应,一定要回答对方。
“你,为什么?”忽然间,妇人高高举起自己的右臂,朝着程铮就扇了过去。
啪!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
程铮没想到,一个下里巴人敢动手打自己,等这一巴掌落实了,这位自恃身份的年轻人,当即凶相毕现,“你他妈的,找死?”
此话一出,程铮当即后悔了,后悔的不是这句话,而是这个场合,应该保持沉默。
“程沧海,你这侄子有点意思啊。”楚天行扯了扯嘴角,大步流星来到程铮跟前,“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我,不敢。”程铮耷拉着脑袋,怂了。
“做错了事就认,认了就领罚,你嘴巴再不干不净一个试试?”楚天行算是看清了,这就是个坏种,是发自骨子里的坏。
“我家钊钊,走的时候只有二十六岁,二十六岁啊,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你怎么忍心,害死他?他和你无冤无仇,也不曾得罪过你,为什么?”
妇人深吸一口气,又是一巴掌扇在了程铮的脸上,这位,终于不敢妄动了,唯有硬着头皮接受。
言罢。
妇人在丈夫的搀扶下,来到了程沧海的身边。
程沧海呶呶嘴,没有说什么。
“你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虽然我是个农村人,没有什么文化,但你字里行间地听得出来。”
“你心疼自己的侄子,才二十几岁,不能因为一个错误,葬送了大好年华,这点,我可以理解的。”
温钊的母亲,自顾自地点点头,随后一句话,问得程沧海哑口无言。
“可,你的侄子二十几岁人生有无限可能,我家钊钊,不是正值大好年华?”
“你的侄子是人,我的儿子不是人?”
“为了挽回你侄子的错误,就不惜害死我的儿子?你凭什么,你到底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侄子罪无可恕,你还能维护他?”
“难道你侄子生来金贵吗?犯了法,照样平步青云,不用负任何责任?”
“你不配,当一个合格的,称职的领导者!”
程沧海,“……”
哑口无言。
无话可说。
程沧海除了硬着头皮,听妇人怒斥,质疑,什么也不能做。
“抱歉,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许久,程沧海唯有这么一问。
“不!”温钊的母亲摇摇头,义正言辞道,“你理解不了。”
“你之所以摆出这幅模样,不过是,东窗事发,可能威胁到你侄子的性命,所以表现出忏悔。”
“你就是个虚伪的小人!”
“别指望我原谅,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家钊钊被你们害得丢了命,事后还要身败名裂,我原谅不了!”
程铮受不了了,楚天行训斥,他们无话可说,一副妇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算什么?
“请你尊重点,不管怎么说,我叔父,是你儿子曾经的顶头上司!”程铮提醒道。
岂料,温钊的母亲无比刚烈,态度坚决丝毫不让,“尊重,这样的人,也配尊重?”
“他哪一点值得尊重?”
“你!”程铮怒目圆瞪,竟然散发出一缕杀气,看待温钊的母亲,像是看一个死人。
“既然原谅不了,那就一命抵一命。”
陈青锋从客厅走了出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本就压抑的现场气氛,如坠冰窖。
程沧海和程铮,几乎同一时间抬头,审视面向陌生,但无论气质还是气场,都远超凡夫俗子的陈青锋。
程铮更是因为这句话,彻底疯癫,“一命抵一命?凭什么?”
“我的叔父是南区的一把手,我生来身份摆在那儿,高高在上毋庸置疑,而且我注定了前途无量,拥有更广阔的舞台和人生!”
“而温钊有什么,一个农民的儿子罢了。”
“他拿什么,和我比?一介蝼蚁,还妄想和我一命抵一命,简直可笑。”
“大不了,我多拿点钱赔偿便是了,两百万够不够,五百万呐?之所以闹,还不是为了钱,呵呵,装什么清高!”
温钊的母亲摇摇头,神色无比冷静,“我不要赔偿,我要你死!”
程铮,“……”
这冷漠的,没有任何感情的一句话,让程铮怔了怔,没有下文可接。
“呵呵,你说要我死,我就必死无疑?你当自己是谁?脑子坏了吧。”程铮不服气,又念叨了一句。
“她不可以,但我可以。”陈青锋踱步走出,轻描淡写的八个字,宛若金口玉言,带着一股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强势!
程沧海已经没心思去搭理自己疯癫的侄子,他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站在眼前的这位青年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