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沿耐心地看着她，知道对方是还想提醒两句。
“老板，我看那个人……一进来就打量店里，又问你在不在……”长发员工皱着眉，看不懂那人。
“没事。”
沈沿洗干净手，打开门出去，那人正在店里看柜台里的甜品，身影有些眼熟。
“林洛？”
那人穿着深灰色羽绒服，脖子上还围着格子围巾，稚嫩的脸上带着丝笑容，看起来就像个还在大学的学生，但他的眼神，又有些格格不入，像是在透过沈沿看什么东西。
“沈沿哥……”林洛低下头，目光落在柜台玻璃上，勾起的嘴角慢慢下撇，再看向沈沿时，就是一副悲痛为难的表情。
沈沿走过去，在林洛面前停下，语气平淡地开口，“是有什么事吗？”
对于这个人，沈沿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对方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只是刚好跟着周彦恒做事，他也不会把对那人的不满，牵连到林洛身上，因此，反而是比较友好的态度。
林洛皱着眉，眼睛变得湿润起来，“沈沿哥……你，你能不能去看看周哥……我知道这个请求会让你为难，但是……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沈沿的确不想再管那人的事情，但如果真有什么严重的事，他也不能狠不下心，视若无睹。
林洛吸吸鼻子，哽咽着，“周哥……他，他已经很久没去公司了……”
“最近我们公司的很多业务，都是快要谈好，就被截胡……沈沿哥，我，我不是说你，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
“不管我们怎么降低要求……那些公司也不肯跟我们合作……”
林洛说着，抬手擦了擦眼泪，“沈沿哥，我不是来向你诉苦的……只是，周哥不来公司，有好多同事都觉得公司要完了，纷纷跳槽走了……”
“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劝劝周哥……这么多年的心血，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毁于一旦……”
沈沿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开始犹豫自己要不要去。
周彦恒的公司，是他亲眼看着，慢慢发展起来的，沈青只是在最开始，提供了资金和一些人脉，谈业务找投资，都是周彦恒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就像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西瓜，眼看着越来越熟，已经可以吃了，可以拿去卖了，却因为一些原因，被砸得稀烂。
所有的期待，都烟消云散，只剩细碎的瓜瓤，那又有谁会要呢？
“沈沿哥……今天突然来找你，是我唐突了……”
“你不想去……我也理解的，我……我回去再想别的办法，劝劝周哥。”
“我就先走了，沈沿哥。”林洛失落地低下头，双手插进衣服兜里，慢慢转身离开。
“他在哪里？”
走到门口的林洛，嘴角勾起笑容，迅速转身看向沈沿，“就在家里。”
“好，你等我一会儿。”沈沿叹了口气，走进工作间摘下围裙，套上外套，拿手机的时候，突然觉得应该告诉周子铭一声，于是发了信息。
林洛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外面零落的的人群，匆忙的闲散的……他们都有着目的地，都在往那个方向奔去，他的目的地又是哪里呢？
他不知道。
不，应该是现在不知道。
很快，他就能知道了，不要用太久。
林洛深呼一口气，又想到什么，面色难过起来。
“走吧？”沈沿走出来，把手搭在林洛肩上，像是在给这个年轻的人，一些无声的安慰。
“嗯，谢谢你，沈沿哥。”林洛说完，又露出一抹苦笑。
其实，沈沿并没有想过，还会回到这里，回到这个占了他大好青春五年之久的地方。
林洛走在前面打开门，让沈沿先进去。
屋里布满了酒味，还有食物过期的味道，不太好闻。
沈沿低头，看到依旧摆放在那个位置的拖鞋，他喜欢这个款式的，那几年就一直买这一款穿，周彦恒的是同款的另一个颜色。
“沿沿你就这么喜欢穿这款鞋吗……”
“宝贝更喜欢我还是这拖鞋……”
“你今后的拖鞋，我包了……”
“这就是沿沿专属的……
“沿沿宝贝……”
沈沿止住脑海里的声音，换了另一双新的拖鞋。
客厅还是和他走时一样，像是没人住过，每样东西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沈沿哥，周哥在卧室里……”林洛走到沈沿身侧，低声说着，像是怕吵醒谁。
沈沿直接走到主卧前，打开门，屋里也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
“哥，在这边……”林洛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次卧。
“周哥他……你走之后，他就住到这边了……我想，他是不想失去屋子里的回忆……”林洛犹豫几秒，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沈沿的内心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屋子里好像被低沉的情绪笼罩，压在沈沿肩上，有点胸闷。
林洛轻轻推开门，一个酒瓶子滚出来，他捡起立在墙角，就退到一边，身体背靠在墙上，低下头，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的时间已经五六点，屋内昏沉沉的，只有床头柜上的灯，发着微弱的光芒。
浓郁的酒气散发出来，从门口直看进去，入眼的就是数十个空酒瓶，歪歪扭扭的散落在地面。
床边，周彦恒背靠衣柜，坐在地上，面朝着窗户，趴在床头柜上，似乎还在昏睡中，垂落在身旁的手里，握着瓶剩一半的酒。
沈沿停住脚步，看向坐在地面的人，比上次见，更要颓废，和记忆中的阳光少年不一样了，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或许是酒瓶滚动的声音，吵醒了周彦恒，只见他不耐烦地把头埋进臂弯里，“都说了，不去……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切……一切都和我无关了……”
“你们都走……走……”
沈沿往前走了一步，低头看周彦恒，眼神里也带着些悲凉，他平稳着情绪，淡淡地开口，“周彦恒。”
像是被施了咒语，坐着的人一下子僵住身体。
“周彦恒……”沈沿又轻声说出他的名字。
周彦恒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在昏暗的屋子里慢慢变得清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但早已不是熟悉的人。
“你……你来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