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钟庭月缓缓醒来。
身旁的男人已经不知所踪。
黑夜如墨喷洒,莹莹皎月倾泻了一地银霜。
钟庭月坐起身子,摸出了枕下的手机。
她打开微信,给裴煜发了个消息。
【你去哪儿了,我一个人在别墅里有点害怕。】
一向秒回的男人头一次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她靠在枕头上,心里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现在这个时间,裴煜会去哪里呢?
凌晨两点钟,不会是因为公司出了什么事情吧?
钟庭月一边担心着,一边又有些害怕。
就在这时,一个好友验证申请映入眼帘。
上面写着:我是沈娇娇,月月,你还记得我么?
看到沈娇娇三个字,鬼使神差地,钟庭月通过了好友申请。
她总觉得沈娇娇这个名字格外的亲近和熟悉。
对面很快发来了消息。
【月月,你总算是同意我的好友申请了。你恢复记忆了么?】
钟庭月微愣。
这个人为什么不仅认识她,还知道她失忆了?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画面。
是二人在初中一起上下学时的快乐与幸福。
所以,沈娇娇就是那个在动物园拦住她的女孩儿?
猜到女人的身份,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回了个消息过去。
【没有。】
那日在医院,她丢失了所有记忆,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丈夫。
可虽然她与沈娇娇投缘,但这个女生好像与裴煜是敌对关系。
她也不清楚,她现在与沈娇娇一起聊天算不算是背叛了裴煜。
应当是不算的。
那一头消息发的很快。
【月月,你失去了很重要的记忆。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事情,你如果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你可以慢慢想,但一定不要把我们两个的聊天记录给裴煜看好不好?】
【好。】
钟庭月回复的很快。
她也不想让裴煜去伤害沈娇娇。
隐隐约约地,她总觉得裴煜可能会伤害娇娇。
她不想看到那样事情的发生。
不管曾经她与沈娇娇是什么关系,但总之现在她想保护这个女孩儿不被裴煜伤害。
【月月,你不是真心想与裴煜结婚的。当初是裴煜设计想要同你结婚,而真实目的是你的肾脏。你可以看你的小腹处,是不是有一个手术切口。你已经被裴煜害的失去一颗肾脏了。我今日就和你说这么多,剩余的事情,你自己慢慢想。】
钟庭月愣愣地看着这条消息。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肚子。
因为她知道沈娇娇说的是真的。
曾经,无数次,她的脑海中都会攀升起这些记忆。
她被推进了手术室,一个人去面对无尽的黑夜和冰冷。
裴煜冷冰冰的话语总是莫名地浮现。
记忆里的裴煜,与现在的裴煜好像两个人。
明明长着同样一张脸,可她却总觉得记忆里的那个人是那样的陌生和可怕。
而她的小腹处确实有一个伤疤。
她曾经问过裴煜为何会留下这个手术刀口。
裴煜回答的是阑尾手术。
由于这个梦太过惊悚,她也不想让因为一些无端的揣测去怀疑裴煜。
故而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她捧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月月,你怎么了?”
一双滚烫的手攀上了她的脖颈。
钟庭月吓得浑身一颤。
她抬起头,刚好与裴煜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对视。
她下意识地将手机息屏,牵强地扯出了一抹笑。
“我,我没什么。”
裴煜也没有深究,他骤然松了手,转而上了床。
“怎么醒了不继续睡?是不是害怕一个人睡觉?”
他一点点地贴近,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
钟庭月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她轻点头,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惊恐与彷徨。
眼前的裴煜与记忆里的裴煜交相出现,渐渐地让她有些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
到底什么是真?
什么是假?
有劲的臂膀环住她纤细的腰肢,磁性的声音传来:
“我回来了。月月别怕,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温柔的低喃声在耳畔回响,钟庭月躁动不安的心被抚平。
她仿若忽然被梦境中唤醒,怔怔地望着眼前与记忆里相比消瘦了许多的裴煜。
他很白,很瘦。
骨头上没有一丝肉,在皎月之下,宛若一朵盛放妖冶的曼珠沙华。
漂亮却又危险。
明知危险,可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当真正前往时,才发现眼前是一片亡灵的不归路。
“你,去哪儿了?”
明明想要问的很多,可钟庭月最终还是只说出了这五个字。
别的提问好像都是那样的无力和苍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
或者说还是直接问他,真的是你挖了我的肾么?
如果是真的,那这些天的浓情蜜意又是什么?
“去处理公司上的事情了。月月,对不起。我应该先给你发消息的。是不是让你担心了。我看你睡着了,不忍心把你吵醒。我以后先让江至处理这些事情,等到了白天再去公司里处理好不好?”
裴煜攥着钟庭月的肩膀,眼睛里满是柔情。
钟庭月迟疑着,点了点头。
眼前的男人真的太温柔了。
温柔地与记忆里那个裴煜好像是两个人。
裴煜终于隐隐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抱着娇娇软软的美人躺回了床上。
“月月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梦到了我一个人在手术室里被挖器官。手术室里,好冷,好黑。我以为我要死了。”
钟庭月的声音很轻,宛若一个虚无缥缈没有归处的幽魂。
裴煜的心骤然一紧。
他故作轻松地笑笑,在女人的额上落下了一个吻。
“没事的月月,这些都是假的。我以后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好不好?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梦醒来,是不是很害怕?”
他心慌到了极点,甚至觉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是他给予她无尽的黑暗,也是他给她带来了无止尽的伤害。
“是啊。我真的好害怕。”
钟庭月窝在裴煜的怀抱里,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幼崽般寻找着温暖。
雪白的双臂紧紧地拥着男人的胸膛。
裴煜埋在女人的发丝间,不安的心终于归于平静。
还好月月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还好他们二人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他只希望命运不要捉弄人,一定就这样让月月永远永远地失去记忆,最好是什么事情都不会想起来。
他愿意学着做一个好人,他愿意学着如何去爱一个人。
从前的罪孽,他愿意赎清。
自打月月失忆以后,他捐赠了很多很多的钱给华国山区建设学校。
在每一个国家都建设了女性福利发放点。
若是没有钱买卫生巾的女生可以去福利发放点免费领取一包卫生巾。
他知道这些钱捐献给福利机构也是被中饱私囊了。
所以他才选择让自己的人在世界的每一个地方带来爱。
神明将幸福赐予他,他愿意为了留下月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让他们一直这样子在一起。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希冀地渴求着,神明能站在他这边一次。
他不信鬼神,可自从那次跳水以后,他真的信了因果循环。
不自觉的,裴煜越抱越紧,带着想要将女人揉进骨血的力气。
“裴煜,我不能呼吸了。”
钟庭月轻轻地推搡着。
看着男人爱她爱的不可自拔的模样,她忽然觉得这些事情或许都是假的。
或许是裴煜死对头的恶作剧。
他真的好爱她。
她能感受到,他汹涌的爱意。
裴煜大梦初醒,稍稍松了力气。
“月月,以后再做了什么噩梦都告诉我好不好?我会一直在身边保护你的。”
他俯下身,轻咬着女人的耳垂,眼神里是痴缠与迷恋。
“好。”
钟庭月欣然答应。
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像一只又乖又听话的兔子。
裴煜放松下来。
月月大抵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
兴许是从前的记忆,再一点点苏醒。
他不会给月月任何机会让她想起来的。
裴煜侧着身子,将自己的手臂搭在了女人的小腹上。
“那我们继续睡觉好不好?我以后不会半夜出去了。”
“好,今天我真的很害怕。”
轻轻柔柔的声音里,还带着点点哭腔,裴煜的心软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