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庭月清楚的知道倘若她现在敢点头应下,裴煜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她重新关回牢笼。
可母亲病重在床前,而她却只能在裴家做一只金丝雀般的宠物,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无法相见,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有自己的思想感情,也会悲恸,也会欢喜。
可裴煜把她当做了什么?
一个听话的玩具。
倘若她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他就会将她的双翅给生生折断,让她这些刻骨的疼痛全都记在脑海中再也不敢逃离他。
如果她肯定了亦或是否定了会得到一个什么结果呢?
窗外的太阳格外刺眼,钟庭月犹豫了片刻。
也正是在这一刹那,裴煜有劲的双手毫不犹豫地掐上了她的脖颈。
他双目通红,眼里藏着滔天的嗜血和杀戮:
“你是不是还想着回华国?你是不是一门心思的就想着怎么从我身边逃离?月月,我对你还不够好么?你为什么还要想着怎么从我身边逃走。我的一切我都愿意给你。就算是整个裴家我都愿意给!你可知道,我今日都已经将财产分割的条款打印出来了。”
说着,裴煜骤然松了手。
他将厚厚的一沓文件放在了钟庭月的手中。
钟庭月翻看着这一沓文件。
文件内容很多很杂,大概意思就是裴煜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部无条件转让在她的名下。
而公司造成的一切风险和债务,则有他自己承担。
平心而论,无论是哪个女生看到这样的红头文件,都会无比的心动。
作为一个爱看电视剧的女孩儿来说,每日幻想的事情无非就是霸道总裁爱上我,并愿意奉献一切,乃至于包括生命。
对于裴煜这样的全球首富而言,几个亿可能算不了什么。
但所有的财富都愿意给她,就很能说明他用情至深。
能爬到全球首富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也注定了他不会是一个为感情所困的人。
而就是这样嗜血残忍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此时此刻竟站在她的身前,说愿意将所有的财产都赠予她。
圆圆的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后,瞬间就恢复了清明。
钟庭月将那摞厚厚的材料,又重新递交给了身旁的男人。
裴煜就是裴煜,就算做再多的事情也不会让她有任何的波澜。
财富再多于她而言也是无用之物。
而裴煜的忏悔就像鳄鱼的眼泪一样,只会让她感到恶心和肮脏。
明明她要的事情只有一个自由和理想而已,他却连最简单的两个都不愿意给。
嘴上说着爱,内里只不过是把她当做他的所有物。
她不可以有自己的主观思想,更不可以有自己的主观念头。
一旦她做的事情亦或是说的言语与他背道相驰,他就会宛若一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般逼迫着她妥协。
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配得到爱?
爱谁不比爱裴煜好?
裴煜看着僵持在空中的手,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抬起手,将资料甩在了地上。
倘若钟庭月不要这些东西,他将这些文件打印出来又有何用?
不过是满纸空文罢了。
钟庭月吓得心尖一颤。
她刚想要起身逃离,却被男人直接按回了床上。
“不,不,裴煜,你说过你不会再伤害我的。”
裴煜宽大的身躯挡在她的身前,凝着黑冰的眼眸里闪烁着极端的偏执与疯狂:
“你也说过,你不会再从我身边逃走了。月月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不从我身边逃走?我对你还不够好么?我甚至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可你为什么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只要你说的事情,我都愿意去改变。只要你觉得不好的事情或者习惯,我立马可以改掉。月月,你说你会给我一次机会,试着去爱上我的。你说你会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学着怎么去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相爱的。可是现在呢?你还是想逃离我。
你说这些话,是不是就是想让我心安以后,再想办法逃离我的身边?你说的这些话,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你让我如何再对你产生信任?我这么爱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知道我爱你爱的快要疯了?”
裴煜几近癫狂。
看着女人脖颈处的红痕,他心中一痛。
最后还是只能攥着她衣角的布料发泄着火气。
他确实舍不得伤害她。
他怕她痛。
真可笑,没想到他裴煜有一天竟然也会怕一个女人会痛。
为何他明明都这么爱她了,她还是不愿意卸下心房?
为何她就不能安安分分地留在他的身边?
钟庭月怔怔地望着他。
她从来没有现在这般觉得裴煜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
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她仰着头对他怒吼着:
“裴煜,那是我的母亲。你正常一点好么?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我的妈妈。我真的只是想回去看一下生我养我的母亲而已。你有正常人的感情么?你真的知道正常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么?生我养我的母亲我都不回去看望,这不是最恐怖的么?如果我连我自己的母亲不关心,你难道不会害怕我么?不会觉得我是个恶人么?
我回华国,并不代表着我逃离你不是么?我只是觉得,我的母亲生病了,我有知情权。作为一个人,我应该也是有回国探望母亲的权利的吧。可你都做了什么?你不让我与我母亲见面,你甚至都不告诉我,我的母亲病了。你若是不放心我,你完全可以和我寸步不离的待在一起不是么。你可以时时刻刻陪着我一起在华国为我的母亲看护。
但是你没有这么做。你选择了对我隐瞒。你选择保持沉默。你不让我知道所有事情。不正常的人明明就是你。这一个月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可你有告诉我这件事情么?你有和我说过这件事情么?都没有。你选择沉默,你选择视而不见。你为了留下我,你不择手段。哪怕我的母亲可能随时会倒在病床上。
作为一个子女回家看望自己的父母本就是她应尽的责任和本分。可你连让我做这些的权利也要剥夺,还振振有词的说着我曾经给过你一次会。我给你的机会还不够多么?裴煜,我甚至都在想就这样一辈子跟你在一起算了。可是呢?你给我带来了什么答案?你让我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怖和绝望。你简直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说完这一长短话,她全身脱离般跌落在了地上。
她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钟家和亲,来到裴煜身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裴煜沉默了半晌。
他小心翼翼地将钟庭月打横抱起放置在床上。
有劲的臂膀紧紧地拥着纤细的腰肢,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月月,如果,我现在让你回华国看望方若雪,你会原谅我么?”
他确实不是一个正常人。
从小到大,没人爱过他,更没人呵护过他。
他的母亲于他而言和刽子手没什么区别。
偌大的裴家,大大小小几十个亲戚,除了阴险算计和不择手段,没有一丝的温暖和爱意。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钟庭月回国看望母亲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如果裴家的人死了,他甚至可能会在葬礼上笑出来。
他没有被爱过,自然也无法体会到这种为亲友担心和惶恐的感觉。
可看着钟庭月眼中汹涌的恨意,他彻底慌了。
他想要的明明只有钟庭月的爱,可事情却好像一步一步地朝着最差的那个方向发展。
月月对他除了恨意,就是无止境的恨意。
他想或许月月是对的。
就像当初换肾手术的时候,哪怕有一个国际订单等着他签署,可他还是推辞了。
那个时候的他,只想一心守候在月月的身边,看看她的情况究竟如何。
如果将这个情况比作方若雪的事情他或许还是能够理解一二的。
终于,他还是妥协了。
他愿意为爱妥协,那么月月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么?
最起码,这一次他有学着像一个正常人该如何去爱她不是么?
裴煜小心翼翼地看向女人的神情。
钟庭月面露不敢置信,最终转化为欣喜和雀跃。
她主动勾住男人的脖颈,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欢快:
“会。知错就改,是一个好孩子。我们订最近的一次航班好不好?我想快些回去看望妈妈。”
她声音里带着哀求。
裴煜点头答应。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钟庭月这样高兴的模样。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却从未见过她有今天这般高兴。
他忽然发现钟庭月真好满足。
只要给了她想要的,她便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钟庭月扑进了裴煜的怀抱中。
她紧紧地拥着男人,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感激:
“谢谢你裴煜。谢谢你让我回去看我的妈妈。”
“那,那你说的还算数吗?”
裴煜声音很轻,仿若生怕下一秒就会将怀中的挚宝吓跑一般。
对于月月口中的愿意妥协,一辈子就安安心心地待在他的身边,他不知道该有多么的心动。
只要妥协了第一步,后面的事情还会远么?
但月月却连第一步都不愿意妥协,有时候他也会想知道如何才能原谅和宽恕他。
他不敢问,也不敢知道那个答案。
他怕得到的是一个不能接受的答案。
万一月月说,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他该怎么办呢?
他疼惜地伸出手轻抚着美人的脖颈。
钟庭月疑惑地望着裴煜。
“什么事?”
她不由得心里发虚。
她承诺了裴煜太多太多的事情,多的她自己都数不过来。
许多事情,她自然是无法兑现的。
那些虚无缥缈的情与爱根本不是她自己所能掌控的。
不是她想爱谁,就能爱谁。
何况她与裴煜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了。
她看过钟念在他身上娇媚的模样,看过两人情到深处的模样,自然是不可能再对裴煜有什么真挚的情感,最多只能称得上是妥协于现实。
“月月说,如果我放你回去。你甘愿就这样一辈子待在我身边,你会认命。月月说的是认真的吗?”
裴煜再一次问出口。
他眼神里带着真挚的温柔与浓浓的爱意。
钟庭月轻点头。
在生与死面前,还有什么事情重要呢?
只要能让她回国看母亲,她什么都可以答应裴煜。
裴煜将女人拥地更紧,带着几乎要揉入骨血的力气。
“月月,你若早些告诉我,我一早就放你回去了。我们今天晚上就回去一起看看妈好不好?”
他声音低哑还带着浓浓的满足。
早知月月如此好满足,他也是愿意带她回华国看看的。
大不了,他给两人打造一个手铐。
他走到哪里,月月就得跟到哪里。
他们二人生生世世都不会分离。
钟庭月没有抗拒他的拥抱。
她雪白的藕臂回抱住男人,声音柔软:
“好。那叔叔婶婶该怎么办?”
“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之前就告诉过他们,没事不要来我家。他们自己恬不知耻地过来,自然是要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他们自己都不嫌丢人,月月也不必替他们担忧。”
裴煜轻抚着女人的后脊背。
他仍旧拥地紧紧的,强烈的不安让他恨不能将二人绑在一起。
他紧闭着双眼,不敢想象如果钟庭月又跑了他该怎么办?
这一次两人是在华国的地盘上。
要是在华国失踪,他岂不是再不能将她带回裴家别墅。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月月的请求,他只会在别的方面想办法。
钟庭月难得没有抗拒裴煜。
两人在一起缠缠绵绵了片刻,钟庭月便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她带了两人约莫四天的衣裳准备去换洗。
机票订在今晚九点,两人现在的时间还很充裕。
裴煜则跟在钟庭月的身后时不时地搭把手。
两人齐心协作的模样倒还真像一对恩爱夫妻。
约莫到了七点时,江至打了一通电话。
裴煜笑着接通了电话。
“裴总,大事不好了。方若雪就在刚刚因为大出血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