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庭月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那张俊冷的脸。
不得不承认的是裴煜脑子虽然有病还不正常,但人确实算是长得好看的。
他的眉毛浓密稍稍向上扬起,睫毛卷翘,鼻梁英挺,黑曜石般的瞳孔宛若凝着黑冰般深邃不见底。
精致又完美的五官像是华国与M国的混血儿。
“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钟庭月果断地闭上双眼。
她艰难地翻个身,直接背对着他。
这个男人就是恶魔,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鬼知道这个不安好心的人又出现在她的病床前安的是什么心思。
要挖她的肾?
还是又要把她丢回那个恐怖的狗窝里被那些凶恶的狼狗撕成碎片?
她猜不透,也不想猜。
见女人如此抗拒他的存在,裴煜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月月,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卑微。
钟庭月恶心的要吐了。
但介于裴煜一系列法盲行为,她选择隐忍不发。
她不清楚这个男人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凶恶手段。
从前她以为这是一个法治社会,无论再怎么样裴煜也不至于说残害她的生命。
可经历了今日上午的事情,她确确实实是怕了。
“月月,是我之前冤枉你了。很抱歉把你牵扯进裴家。之前那么对你,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去做。月月,我说的是认真的。”
裴煜的声音恳切又真挚,还带着点点心疼。
被恶心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钟庭月终于忍不住了。
敢情是有好心网民告诉他了钟念的真实面孔是吧。
现在知道道歉了?
现在知道都不是她做的了?
钟念喜欢玩多人游戏本来就是钟念自己的自由,她无权干涉,更不喜欢拿私人生活在别人背后说三道四。
但钟念用这个事情诬赖冤枉她,再让裴煜对付无依无靠的她的时候可有想过这一天?
想到这三年以来饱受的痛苦与折磨,她清了清嗓子,铿锵有力地道:
“你如果能受到法律的制裁,我就原谅你。你对我做出的这些事情已经违法了,你自己去警察局里自首,陈述你的罪过,进局子里关着,我可以原谅你。”
裴煜的表情瞬间龟裂。
让他去警察局自首?
不是赔钱?
也没有找他要几亿?
这还是那个守财奴钟庭月吗?
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最起码要找他要五个亿。
“哦对了,把你之前答应补偿给我的钱打到我卡上。多的钱我一分不要。我只想看到你受到法律的制裁。知道你不懂法律,那我来给你科普一下吧。
首先你构成了强奸妇女罪,那一夜不是我自愿的,是你强迫的。其次你家暴。你打了我很多次了,每次把我弄得遍体鳞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最后你要把我扔进发情的狗窝里,这就已经构成故意杀人罪了。把你的犯罪经过陈述清楚,你要是真心忏悔,我会考虑提供谅解书的。”
虽然知道裴煜很有可能不会去投案自首,可钟庭月还是这么说了。
在裴家饱受这么多的折磨与摧残,她现在最想看到的事情就是裴煜这种法制咖能够进局子。
即使今时今日她不能将他送进去,往后有了机会她也一定要把他送到他应该待的地方去。
裴煜看着女人气鼓鼓的模样哑然失笑。
“你觉得就算我去投案自首了,M国的警察会把我关进去吗?月月真的好天真,M国三分之二的产业都被我垄断了,如果我进去了,整个M国的人都会失业。到时候他们还要求着我出来。M国可以没有任何人,但唯独不能没有我裴煜。我是M国的经济命脉。”
他坐在床前看着女人纤瘦的背影,唇角挂着浅浅的笑。
也不知为何,钟庭月不咄咄逼人的时候总是给他一种舒心感,就仿若漂泊许久的灵魂找到了归途般舒心。
那是念念所不能带给他的。
阳光顺着窗户的缝隙洒落了一地的金辉,斑驳的树影倒映在病房的墙壁上,高亢的蝉鸣声不绝于耳。
钟庭月沉默了片刻后长叹一口气。
她就知道是这样。
当一个人同时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权利,那么法律条款在他身上就失去了用处。
“那我们离婚。你如果答应和我离婚,我就原谅你。”
女人的声音虚弱无力。
她现在只想和裴煜分开去追求属于自己的人生。
待在裴家别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的煎熬又痛苦。
听到离婚二字,裴煜没由来的心一慌。
明明离婚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可当钟庭月真真正正地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又感觉心被无数根银针扎的千疮百孔。
二人本就没什么感情基础,他应该是要为离婚感到高兴的,可为什么他会这么难过呢?
想到钟念糟糕的情况,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念念的情况不好,这两个月我会找其他志愿者的肾源看有没有配型成功的。如果没有配型成功的,可能还要麻烦你。我会给你一个亿,届时换肾成功时,我们就可以离婚。”
额头处剧烈的疼痛传来,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情,钟庭月冷笑一声。
这些人把她害的这么惨还想着用一个亿买断她未来的健康和幸福人生。
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转过头与深沉的黑眸四目相对。
曾经清澈干净的杏眼里面填满了无尽的绝望与崩溃。
“所以说没有找到合适又匹配的肾源,你们还是要把心思打在我的身上来是么?裴煜你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不拿钱去说服钟念的母亲苏心玉和父亲钟厌离也来做个配型呢?我只是同父异母的妹妹,父母的配型说不定更匹配呢?”
话音刚落,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的珠光宝气的美妇人冲了进来。
她怒气冲冲的指着床上的钟庭月,直接开始破口大骂:
“好你个小贱人,原来你心里还打着这样的算盘。我到底也是你的继母,厌离好歹也是你的父亲,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我们两个老人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你这个祸害惦记着肾,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简直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美妇人那双勾人的狐狸眼与钟念宛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苏女士,需要肾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女儿。惦记你肾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女儿。现在求着我捐肾的也是你自己的女儿。还有,您算我哪门子的继母?你我之间,最多只能算仇人。”
当着裴煜的面,钟庭月丝毫没有顾忌苏心玉的脸面。
她强撑着身子,灵动的双眸里全是鄙视与嫌弃。
“你,你,你!我们钟家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钟家的?你这个小贱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要不是我们,你哪来的钱读完书考上华大?”
“然后呢?我就这样被你们送到了裴家守了三年的活寡。苏女士,你到底是怎么成为钟太太的,不要逼我全给你抖落出来。过气顶流女明星的亲生母亲的上位史,我相信媒体记者们应该也是很感兴趣的吧。”
钟庭月看着苏心玉被气得涨红的脸,眼底全是讽刺和鄙夷。
当年的事情跟现在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心玉当即被气炸了。
她伸出保养的滑嫩的食指,指着钟庭月的鼻子甚至还在轻微地颤抖。
“枉我好心好意地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亏你还病着,你爸爸让我带东西给你好生照料着你,你就这么编排你的继母?钟庭月,你跟你母亲一样是头倔驴!难怪你们都不讨男人喜欢!”
“够了!”
男人的怒吼声在病房内回响。
苏心玉被吓得身子一颤,连忙闭上了嘴。
对于这个准女婿她还是有些发憷的。
M国关于裴煜的传闻很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男人的确不是个良善的人。
他心狠手辣,手段阴毒,当初就是靠着残害父兄拼出了一条血路,最后成为裴家掌舵人。
在他的带领下,裴家蒸蒸日上,最终成为M国的新晋贵族。
裴煜瞪着顿时偃旗息鼓的苏心玉,声音冷到了极致: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去照顾念念,还跑来这里撒泼?”
意识到裴煜的态度,苏心玉这才想起来这一趟的真实目的。
她上前一步,尴尬地朝着两人赔笑:
“不,不是的。只是我和他爸爸听说月月病了,所以想来看看。月月也是我的女儿,我们平日里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哪一个都不可能落下。你看我还带来了一个果篮。”
说着,苏心玉把在医院门口水果店买的最便宜的果篮放在了病房旁的柜子上。
果篮包装的精致华美,但即使是从外包装上看也能看出放在最上方的五个苹果,有三个都是烂的,显然是水果店打折白送都不要的东西。
钟庭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在华国时,钟家人住着宽敞的大别墅,她和母亲挤在收废品的小破屋子里。
原来这就是“一碗水端平”啊。
即使是钟念需要肾源的时候,苏心玉对待她的态度也是尖酸又刻薄,从来没有好好地对她说过话。
现在这般假惺惺的说抛过来看她,要是说里面没有什么阴谋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看着苏心玉拙劣的表演,钟庭月没吭声。
一旁的裴煜冷冷地扫了一眼果篮才开口道:“东西既然送到了,就回去吧。”
此言一出,苏心玉傻眼了。
这和她想的怎么不一样?
她还等着裴煜开口留她下来照顾钟庭月,怎么现在直接下逐客令了?
绝对不行!
她还要她的荣华富贵!
苏心玉连忙端正态度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楚楚可怜的说道:
“不行的,小裴。我这次专程过来就是想看看月月状况怎么样了。我们都很担心她,我甚至让司机把东西都带过来了,就是想住在这医院里专程照顾着月月。你说你要是再去请一个人也麻烦,倒不如让我时时刻刻在月月旁边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