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结束了。
正元班是小班子，钱少加上人数不够，所以此次也仅仅唱了武家坡一曲。
雪渐渐小了，随着班主带着琴师和所有演员走到台前，威风凛凛的西凉王携着一身傲骨的王氏女相视一笑。大家齐齐拱手，向着台下‘观众’们鞠躬。
台下冯大爷眼含热泪，止不住的摇头点头。
赵旭快速记录，他们这一行的工作人员，属摄影师的数量最多。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拍摄所有的精彩画面！
无论是正元班起早贪黑的训练，还是郝一靶扒墙头看的着迷的样子……他们最终都会事无巨细的剪辑出来。
看着郝一靶三人和正元班进了后台，摄影老师这才凑过来，一脸担忧。
“赵导，后面怎么办？”
赵旭抿唇，第一集的拍摄，虽然没完全按他们的想法走，但只能说比他们想象的做得更好。
“只能增加难度了……”
“……”
后台内，正元班的人挨个和郝一靶他们握手感谢。
粗糙的河南汉子说不出什么文邹邹的词儿，但通红的眼眶满含热泪，还是让郝一靶心头一暖。
“郝师傅……我…我之前还误会你看不起我们……我错了！”
郑远低头大声道，郑大宝紧跟其后。
“老师们！我们真的要感谢你们了！这么好的衣服，这是我们戏班子想都不敢想的……今天能穿上！也算是我郑大宝做了美梦了！”
“是呀！我也没想到能学会这么厉害的身段……都是多亏了您啊薛老师……”
几人接连道谢，郝一靶笑眼看着，心中也叹息。
这些人……真的太苦了。
和唱京剧的不同，人家虽然也没落，但好歹是被国家捧在手里的国粹，登的是大雅之堂，受的是国家推广。
而他们豫剧呢？唱地方戏剧的，基本全是自力更生。无论是大班子小班子，野班子还是乡村班子，全都是下民众挣点辛苦钱。
人数凑不齐，舞台简陋不堪，就连戏本子都是拼凑抄来的，行头更是三个人凑不出一套……
但就是这样朴素甚至有些粗鄙的戏班子，却更加通俗有趣，也更加贴近生活和老百姓。
不应该被埋没。
郑班主还在感叹。
“我知道你们都是京城里来的，咱们都是下里巴人，说话办事也直，这些天有什么唐突的，你们别介意。”
他看向郝一靶和秦雾三人，眼中更是感谢。
“你们教我们的，我们一定会好好唱下去！穿出去！把这折子戏让更多人看到！”
郑远也点头。
“没错！有了您们帮我们做的衣服，我们也能赚的更多一些，就能做更多的行头！没准……年底前还能赶得上省里的大比呢！”
郝一靶耳朵竖起来。
省里的大比？
比赛？还是节目？
秦雾到时没在意，他笑意盈盈。
“只要正元班的各位能把这出戏唱的好，唱给更多人听，我们就很开心了。”
“你们别妄自菲薄！”
“这一个周，你们的努力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能有今天这个效果，你们每个人都功不可没！”
他挠挠头，笑的有些羞涩。
“再说了，什么高雅低俗的，你们和民众的距离，才是我们最想看到的！”
“也是我们梦想中的华国戏曲文化的未来！”
“上可登高雅之堂，下可融平民百姓家！”
“我们一起加油吧！”
宋嘎也走上前来，鼻孔一哼，露出一排大牙。
“你们就负责把戏曲唱好！至于宣传的事！”
“俺们来！”
……
拆台子比搭台子快，节目组帮他们弄好后，就准备离家。
临走时还碰到了村尾晒太阳的冯大爷。
老头乐呵呵的，身边围着一堆大爷大妈，神秘兮兮的。
“……那两个人穿的！真跟古代人回来了似的！尤其那王宝钏！”
“可真是一个贞烈女子……可好看了！像朵花似的！”
身边人嬉笑。
“冯哥你可别吹牛了！那天雪下的那么大，俺们没一个去的，你真去了？”
“可不就是……再说你那老花眼，能看得清么……”
“要不你还是在跟我们讲讲那故事？那人怎么调戏良家妇女了？”
“哎呀！我想听听那王什么钏骂人那段……”
“哎呀……我这老记性那还记得住那么多呀哈哈哈……”
八卦和议论的笑声渐渐消失在身后，郝一靶他们也终于离开了小坡村启程返回。
“郝老师你真的不和我们回上京？”
站在机场，赵旭再次询问道。
经过一个周的接触，大家都熟悉很多，说话也轻松很多了。
“不了，你们回去剪视频，我也该回店里看看了。”
郝一靶说完，看向秦雾和宋嘎。
“你们两人去苏城？”
宋嘎点点头。“既然我要做这个，就趁这段时间去跟他们学学，正好我还挺想何姨的……”
你到底是奔着什么去的？
郝一靶满脸质疑，总感觉这小子不是去学戏服，而是去听故事了……
“行，那我就先走了，节目有进展，随时联系我……”
郝一靶潇洒回头，嘴里哼哼着刚听完的戏，踏上了飞机。
至于张宏？
就让他先留在上京吧，他的学费交了那么多，不好好榨干一下霍刚，实在是太浪费了。
而于此同时，上京，国家服饰文化院。
“你又做出来了？！”
二楼的工作室里，面对突然出声的大吼，所有研究员们早已见怪不怪。
自从那个叫张宏的外来人员住进他们研究院后，霍刚和赵启兴隔三差五就得发一遍这样的感叹。
最里面的大工作室里，霍刚捏着刚作出的样衣一脸不可置信，旁边赵启兴也盯着张宏闭不上嘴。
这小子怎么回事？
霍刚再次心中惊叹。
这张宏不是那郝小子收的店员么？一个店员怎么也这么厉害？
从来的第一天，张宏进入工作室，便立刻对桌上的半成品跃跃欲试。
一开始霍刚他们只是当成哄小孩，随便挑了一个残次品扔给他玩，他们俩则是拿着郝一靶留下的图纸仔细研究。
结果还没研究多久，一上午的功夫，张宏竟然已经将那半成的旗袍轮廓完成了！
甚至很多有瑕疵的地方都被他修改调整过！
“嘿？你小子有点意思！”
他们二人仔细看过，却都一致认为完成的很好！
走线工整，而且对制式的旗袍也很有见地，很多细节里都有郝一靶的影子。
“郝一靶教过你？”
“……唔，我确实一直跟着靶哥学这个……”
“他都教过你什么？”
张宏挠挠头，感觉自己脑袋清明了很多。
“……我学过凤仙领的做法……学过大圆襟双圆襟……”
他滔滔不绝的讲着，直到口干舌燥，才终于让对面两个老人彻底重新审视起他来。
郝一靶居然教了他这么多？这是……按徒弟培养的？
想到那张手稿，两人立刻明白了意思，终于开始细心教导起来。
郝一靶有能耐，但他们文化院更是能人辈出！
一个月下来，完全够这小孩好好成长一番了……
只不过……
他特么怎么学的这么快？！
从图纸到知识……从技巧到手法……从语言到文字……这小子都记得贼快！
基本上一个知识点教他两三遍！他就能快速融会贯通！
妈的……
看着手中明显比一周前做的好了太多的旗袍，霍刚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从郝一靶到他徒弟……这两人莫不是都开了挂不成？！
他国家文化院不应该全是精英么？怎么现在和他们一比……都像蠢驴一般？！
这小子……
他再次坚定心中所想。
郝一靶这小子身上！绝对还有秘密！
他必须得想办法把他再挖干净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