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北部,一个风情和地域文化都极为独特的地区。
蒙古区,锡林郭勒盟,靠北的一片草原上。
凌冽寒风呼啸,碧蓝天空下,是唯美的雪白。
而那雪白延绵,和黄土交接,最终融化在金黄的高原荒草下,融进起伏的山丘里。
靠近山丘的地方,一连串的蒙古包高低错落,有高呼声传来,马群喧嚣着奔袭,那是回圈的号声。
“呼……三眼哥……这地方也太冷了……”
在牧民的带领下,几个汉子裹着羽绒服哆哆嗦嗦的往前走。
中间留着短发,露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正是半个月前还在江城的王保。
只不过他此时明显有些狼狈,长时间的奔波也让他黑瘦了些。
“三眼哥?你咋不说话?你不冷么?”
而他前面瘦巴巴的男人回过头来,鼻头通红,亮晶晶的鼻水几乎冻成冰,缀在他嘴唇上方。
“谁……谁特么不冷!”
杨三眼用力搓了搓手,让指尖稍微泛上点血色,接着看向旁边两个牧民。
“你们……是真牛逼啊!”
他一直感觉南方人的抗冷能力够强了,尤其在那种湿冷阴寒的魔法环境里,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
结果到了这里才明白,在绝对低温下,啥抗性都没用!
骨髓都给你冻麻了!
再这么一看!这帮人的装备是真的抗冻!
巨厚的羊皮袄子,棉袍,密不透风的牛皮鞋底……二十多斤的装备一穿上,确实有驰骋草原的底气。
“到了!杨先生!”
前面的蒙古壮汉操着有些蒙味的口音,向他热情介绍。
“我们厂用的羊毛,和外面大批量进货的羊毛不同,十几年了,我们都是用的这东乌珠旗的部落的羊毛。”
“这片的羊毛啊!柔软!厚实!但不糙!味道也是最小的!”
他拽着一只羊过来,那白绒绒的背上是一片红色的颜料。
“杨先生,你摸!”
杨三眼掏出一直捂在胸前的右手,顺势插进厚厚的皮毛中,顿觉温暖。
“咩~~~~”
羊不耐烦的咩了一声,甩甩尾巴留下两个黑粪球。
逗的王保和他的两个兄弟也伸手去摸。
“哇!好暖和啊!”
壮汉笑笑。“中午别走啦!这会天冷,烤全羊那糊弄游客的就不给你们弄了!”
他一挥手。“咱们清炖手把肉,在整点肚包肉,煎两根血肠,我让我媳妇把韭菜花拿出来,咱们烤两个饼子吃!”
“绝对正宗!”
“呵呵,行,那就辛苦扎哈哥了……”
杨三眼垂眼,这是他这阵子看过的第7家羊毛制造场。
每一家的供货源基本都在草原上,而这次的则是在最北的方向。
他回头冲王保点点头,两人袖里摸金,双手瞬间比划了一把。
懂了。
王保点头,转身快速发了信息出去。
【库什先生,合作愉快。】
王保发完了信息,接着看了眼手机,眉头一皱。
“三眼哥,你的电话。”
“问问是谁?”
“喂?哦……哦…好的,三眼哥!”
王保看到扎哈回过头,便摆摆手示意没事,冲杨三眼轻声道。
“是福金集团的股东……”
杨三眼眼神闪烁,得意翘起嘴角。
鱼上钩了……
……
郝一靶不知道他的属下在操作什么,他只知道张宏自从那天兴致冲冲说要加入他后,就已经两三天没再出现过了。
“这小子不会反悔跑路了吧?”
他停下手中针线,喝了口茶水。
屋里暖意融融,工作台旁边立着一条新完成的旗袍,加上仓库里的,他已经完成4条了。
午间阳光正好,郝一靶靠在沙发上一躺,小憩起来。
而半个街区外的一处工坊深处,方正的大堂中,烛火高燃,太师椅正对面的空地上,一个男人青白着脸,颓丧的跪在中间。
外围一群男女面色阴沉围在外圈,有人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
“张宏!你还不认错?”
“对啊七师弟!你还不认错!”
男人骂完,女人也劝阻。
“师弟!你还不快和师傅道歉!师傅教你这几年你就没一点感恩之心的么?”
“可不就是……张宏啊,你平时犯浑就算了,怎么快出师了,居然生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不管怎样,中间跪在地上的人都倔强抿唇,眼神依旧紧张,盯着前面的老人一言不发。
太师椅上,老头拄着拐杖,干瘦但依旧精神矍铄。
“张宏,你想清楚了么?”
他沉声道,眼神里微微浑浊,但隐隐有精光闪过,紧紧盯着他的小学徒。
张宏是最晚进来的一批,当初只是看他可怜,既然想学一门手艺,那就让他练练。
没成想这孩子倒是有点天赋,虽然心性不太沉稳,成不了大才,但当个不错的手艺人还是可以。
当初他也一直是这么想的,但从中级证书考试完,他经历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赌约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再次归来,张宏心性沉稳很多,手上功夫也明显长进,更重要的是,他真正激发了对缝纫的热爱,愿意用业余时间去更好的完善自己……
虽然他老头子也不想相信这一切都是那个神秘的狗屁年轻设计师带来的,但或许事实就是如此。
看着小弟子闲着没事就消失一晚上或者半下午,他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猜不到。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孩子决心这么强。
老头问完话,静静看着张宏,而跪在地上的男人也艰难吞咽一口,抬头。
“师傅……我想变的更强!”
他背上还有缕缕青紫痕迹,大冬天的光这膀子也冻的嘴唇发紫,但依旧挺直了腰板,掷地有声。
“我想学习更强的缝纫技术,了解更厉害的设计构思……我不想制作一个普普通通的裁缝!”
一老一少相视无言,身后的一众男女都捏紧了拳,甚至二师兄已经准备再掏出棍子打他一顿了!
“罢了……”
“什么?”拎着棍子的二师兄不干了。“师傅你怎么能同意!这家伙三年来吃我们的,住我们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走!”
“他还瞧不起裁缝?裁缝怎么了?洋人的那些东西都是糊弄人的鬼玩意儿……看我今天不打死他!”
但这次没等到张宏开口,老人就制止了男人。
“胡闹……张宏已经将他成为学徒后攒下来的钱都给我了……房子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老人看着张宏的眼睛,那里面第一次有了放弃一切的冲动和勇气,也第一次有了他最希望看到的,对缝纫的热爱和希望。
“宏儿,你过来。”
他招手让他站起来。
张宏两腿打颤,看着头发灰白的老人眼眶发热。
师傅已经很久没这么叫他了。
“你想去做,那就去吧。”
“但要谨记,要努力,要不停学习,千万不要辜负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
张宏用力点头,接着手臂一紧,不由得靠近了师傅一些。
“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老人轻声说道。
“若是你将来达成了你的目标……别忘记,如果将来春柳裁缝铺遇到大困难,你必须要帮衬一把!”
“记住没有!”
张宏目光炙热,口中溢出一丝呜咽。
“师傅……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