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皇后的安抚,可太子还是忍不住心生抱怨,留在凤仪宫中嘀咕了许久才带着怒气离去。
他本来是该直接离开的,可听人说玉青时此刻就在后头的莲湖那边,却忍不住动了心思。
皇后只说宣于渊不会如愿,可他总控制不住去想万一呢?
万一就让宣于渊如愿以偿了那可怎么好?
定北侯是他费心拉拢了多年都未能得手的人,要是让宣于渊娶了他的女儿,轻而易举就得了他的助力,自己岂不是要怄死?
太子左思右想之下不死心就此离去,脚步一转就咳了一声,说:“孤记得后头的湖边是有船的?”
皇后娘娘喜爱湖景,也爱泛舟。
故而在湖边常年备着精致的小船,以供皇后来了兴致时可去赏玩。
跟在太子身后的太监低声应是,讨好似地说:“眼下湖里的莲花正是将绽未绽的时候,景色出奇的好,殿下可要去看看?”
太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正要走的时候,却又脚步一顿俯在小太监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小太监闻声瞳孔立马就惊吓得缩成了针尖,可不等他出声,就听到太子说:“这事儿你知道就罢了,可要是办不好或是走漏了风声,你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倒也不必要了,记住了吗?”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点头,可末了还是忍着心惊说:“殿下,娘娘吩咐过说不必再如此,您……”
“孤说的话不管用了是吗?”
太子冷眼一扫逼得小太监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一甩袖子就说:“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办好了孤重重有赏,可要是不小心办砸了,或是让母后那边听到半点风声,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
小太监有苦难言说不出,只能是在太子威胁的眼神中吸气离去。
太子招手叫来跟着的人,慢慢悠悠地去了后头停放着小船的地方。
小船松弦起桨朝着湖中慢慢滑去的同时,静谧了许久的凉亭中也来了个送东西的人。
送东西的小太监毕恭毕敬地把用冰盛着的葡萄摆在汉白玉的小桌上,往栏杆的边上走了几步拉开自己跟玉青时的距离,跪下说:“太子殿下得知此处有娇客,特地命奴才送了些新鲜解暑的瓜果来给姑娘尝鲜。”
一直都很安静的玉青时听到太子二字眸光无声而动,顿了下笑道:“多谢殿下。”
“姑娘客气了。”
小太监动作极其隐蔽的抬头朝着湖面的方向看了一眼,袖口中滑出一个不大的小瓶子,泛着油光的液体顺着瓶口无声无息地往下滴。
他笑着说:“殿下还说,这湖中凉亭中唯有近西跨栏这边的风景最好,站在此处可遥望东宫上顶的金樑玉瓦,在日光下别有一番风味,很是别致,姑娘若是枯坐无趣,不如起身转转也好。”
玉青时不咸不淡地颔首应了,正想看这小太监还想说什么时,可谁知他就这么利索地起身告退了。
等小太监走远,玉青时状似无意地起身走了几步,可尚且靠近栏杆边上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树影之后似有人影闪动的痕迹。
她心下一沉站定不动。
金贵见状默默地走上前来,作势帮她整理衣领,凑近的时候却低声说:“这栏杆边上虽说景致好,可到底是临湖太近了些,风也大,姑娘还是回去坐下歇会儿吧。”
玉青时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正要转身时注意到不远处闪动的油光,唇角微勾转头说:“春杏。”
“奴婢在。”
“你是在宫中久当差的,想来也熟悉宫中的景色,我嫌这日头晒得慌,却又不舍得不看太子殿下提点的景色,要不这样,你往出走走,帮我看一下现下是否合适观景?”
临近栏杆边上的位置纱帘被风吹起遮掩不到,的确是会有太阳照进。春杏闻言不疑有他,笑着走上前,可在于玉青时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等站稳脚下就狠狠地跌了一个滑,紧接着天旋地转之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被人狠狠地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似的失控地朝着前方的栏杆跌了过去!
水声惊起四溅。
随之而来的是惊慌失措的惊呼。
玉青时把自己的手缓缓收回袖中,状似慌乱下不经意似的扔下手中的帕子。
绣帕落地浸染了地上的一小点油光,将地上残留的那点儿痕迹掩饰得一干二净。
她面露慌张站不稳似地抓住金桂的手往地上跌了下,眼疾手快地抓起染了油光的帕子匆匆而退,转头喊:“来人啊!”
“有人落水了!”
凉亭中留着的就三个人,下去了个春杏,剩下的就是玉青时和金桂。
先前混乱中金桂未能看清玉青时的动作,她生怕玉青时会出事儿,连忙扶着玉青时往外。
可谁知走到了凉亭外却发现外头竟然没人!
她白着脸无措地喊了几声不得回应,正当听着不远处的水声心惊时,就被玉青时暗暗握住了手腕。
玉青时说:“咱们走。”
“可是湖里……”
“有人会去救的。”
玉青时难掩微妙地对着她笑了笑,说:“放心,她死不了。”
金桂来此为的只是玉青时,只要玉青时不出闪失,旁人的死活都与她不相干。
尽管不明白玉青时的笑是什么意思,可当她扶着玉青时从另一个方向回到凤仪宫正殿得知太子去救了人的时候,胸腔里的心狠狠一炸,整个人都像是被瞬间浸入了冰水之中。
太子为什么会在后湖?
如果刚刚不慎落水的人是玉青时,恰逢太子前去解围救命,那岂不是……
察觉到她的不安,玉青时缓缓闭眼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低声说:“一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只管点头。”
“若是有人问你,你就说自己慌乱之下什么都没看清,什么也不知道,记住了吗?”
“姑娘,您……”
“放心,这事儿与咱们不相干,只不过来都来了,还受了如此重礼,又怎可毫无回馈?”
太子资质平庸,目光短浅,算不得有大才之人。
正为此,皇后才会无比在乎太子的声誉,生怕有半点风浪会损了太子的名望,给了旁人半点可乘之机。
可这强行堆砌出来的好,不过是不堪一击的浮相罢了。
一击即可破。
皇后和太子不是担心宣于渊娶了她后会得到定北侯的助力,成为他们的阻碍吗?
她今日就要让他们尝尝,噩梦成真的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