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你终于来了，我打了好多电话了！”
迎面向他们跑过来，眉头紧锁的是他们的小舅舅，也就是徐芬的二弟。
徐家四姐弟，大姐徐芳在司重山的帮助下回到了城里，在邻近郊区的一所小学任教，成了一名教师。因为性格内向，加上下乡几年把青春也耽误了，回到城里后又一头扎进了学校，快三十了才找了一个性格也比较内向的男子成了家，因为大姐夫不太爱说话，与几姐弟相处也不太多，所以这个家里司重山这个二姐夫的位置显然要高一些。
三弟徐贵因为没学历最后顶替了母亲的工作进了酒店，在当时也算一份比较不错的稳定工作。
眼前的就是他们最小的四弟徐福，因为年纪小，一直都备受几个哥哥姐姐的照顾，小时候也比较顽皮书读得不多，在二姐与司重山结婚后便在司重山的帮助下去了一家修理厂做学徒，和他们一家也是走得最近的。
“你怎么在这？”司重山问。
“我姐今天早上到厂里来，说是车有些异响，就让我师傅帮忙看了下，没想到她刚开出去就出事了，我听到声音跑出来就看到她把车开到了人行道撞到了树上，是我把她送到医院来的，我一直打你家的电话，可是一直都没人，还好我从我姐带的包里找到她的通讯录，我就给你们邻居打了个电话，请他们转告。”
“我带两个孩子出去玩了，你姐没事吧！”
司重山说这话是没有看到司楠对他翻的白眼，他急切地询问徐芬的情况倒是让司楠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还好，其他地方都检查了也照了片，暂时没什么事，只不过医生说她撞到了头，现在还没醒，要等她醒了再做一些检查，确认一下有没有脑震荡啥的。”
“哦，那就好。”司重山按着心脏长舒了一口气，司楠看着他的动作，心想他这是在忏悔吗？
“姐夫，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可怕，快吓死我了，还好她是刚从厂里出来，速度慢，这要是在路上……交警也说了，不幸中的万幸，速度慢，也没伤到行人，只是撞坏了栏杆和树。”
小舅舅徐福捂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毕竟他现在还是不到二十的小伙子，看到自己姐姐头上流着血，他当场就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好在汽修厂的几个老师傅出来，又是救人又是打电话，这才把徐芬送到了医院。
“撞坏的东西还有车我会去处理的，你姐现在在哪，我先去看看她。”
“嗯，姐夫，在那边，3号房间的2号床。我带你过去。”
“舅舅，我妈怎么会撞车的？是车出了问题吗？还是交通事故？”
司楠拉住小舅舅的衣服，徐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小外甥女，他有些吃惊，现在的小孩竟然懂这么多，问出的话还挺专业的。
“不是，车我师傅给检查了，没有问题，异响的事也解决了。交警也查看了现在，只有我姐那辆车的轮胎印，我们厂那片车和人都很少，暂时是排除了与其他人发生碰撞造成的事故。不过姐夫，你们昨天晚上是出去玩了吗？我早上看到我姐的时候，她看上去精神很差，就像是一晚上没有睡过觉的样子，我和她说话她也爱答不理的样子，难道说你们昨天晚上吵架了吗？”
“咳咳……没有……到了，这是这间吗？”
司重山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妻弟，他怎么能说明天晚上他一夜未归，徐芬就是想吵架也没有对手呢！好在医院不长的走廊解了他的困，没几步就到了病房门口。
司楠想也没想推门就走了进去，病房有四个床位，母亲就在靠窗的那一张床上躺着，不等其他人，司楠已经冲到了母亲的床边，握着还在昏迷中母亲的手，她很后悔，听了小舅舅的话司楠确信母亲是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心情又烦闷，这才出了事。
如果早上她不是想着去捉司重山，要是她能劝母亲留在家里休息，她就不会出事了。司楠深深地自责，她怪自己不分轻重，也怪自己一心只想着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却没有想到眼前母亲的痛苦。
“妈妈，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一心只为自己，非要司重山的外遇，想方设法地让你们不分开，我以为这是为了我们好，其实这只是我一厢情愿！原来的你虽然也很难过，过得很艰难，但却没有遭受过这样的苦难。妈妈，你快醒来，要面对的我们一起面对，我不再把你一个人扔下，不管未来会怎样，至少现在我们要好好的在一起！”
司楠在心里面默默祈祷，直到司重山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打断了她的思绪。
“楠楠别着急，妈妈会没事的。”
司重山的手被司楠拍了下来，她站起来默默地走到床的另一边，对父亲对立着，司晨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一眼姐姐和父亲，也从司重山的这边跑到了司楠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站在姐姐身边更安心。
“姐夫，你看要不我们先去办手续吧！刚才我姐送进来的时候是我师傅给垫的钱，我……我身上也没有……”
“我知道，我和你去。”
司重山看着司楠，站在对面的司楠正用一种很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司重山被她盯得发毛，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司重山的脑子一片混乱。
“你们姐弟就留在这里陪妈妈，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和你舅去办手续，你们别乱跑，知道吗？”
“嗯！”
司晨点了点头，司楠却站着一动不动，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司重山想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带着徐福去处理医院的手续。
“姐姐，妈妈怎么了？是病了吗？”
司晨拉着司楠的手问。
“是的，妈妈病人了，姐姐也病了！司晨，我们都病了！”
司楠幽幽地说。
“为什么呀？我没病呀！没有咳嗽，没有发烧，我不要吃药打针！”
在小司晨的心里，病了就是要吃药打针，虽然每次看完病打过针后他都可以得到一瓶特别好吃特别甜的荔枝罐头作为补偿，但是打针实在太痛了！
“小傻瓜，这种病和那种病不一样，这种病不用吃药。”
司楠笑着刮了一下司晨的鼻子，拉来一张凳子给他坐下。
“不吃药的病能治好吗？”
“能，只是不容易，要靠自己！”
司楠坐了下来，还是紧握着徐芬的手，看着那些盐水一滴一滴滴入她的身体。
“姐姐，我困了！”
司晨听不懂，他只觉得姐姐好神秘，好厉害，说的话都是他听不懂的，坐在这个不能大声说话，不能随便乱动的病房里，看着那有规律的盐水滴落，还不到十分钟司晨的眼皮就睁不开了。
“困了就睡吧！”司楠摸摸他的头，司晨得到许可趴在床边，不消一秒就睡着了。
司楠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一只手牵着司晨，一只手牵着徐芬，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小晨睡了？”
司重山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情景，司楠像一个守护神一样坐在两人的中间。
“嗯。”
那声嗯听上去就像是领导在回应，极其敷衍，司重山自觉有些没趣，拉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医生说了，妈妈没事，应该再过一会就会醒了！”
“好！”
“楠楠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送你和小晨先回去，这里有我……”
“不用了，爸，你太忙了，一会万一又有事出去，我妈怎么办？”
“楠楠……我知道妈妈受伤了你心里急，但是你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我是做不了什么，但我至少要亲眼看到她醒来。爸，你也会在这里一直等到我妈醒来的对吗？”
司楠看着司重山的脸，被女儿这样盯着，司重山感到心里一阵发毛，他低下头低声应道：“当然，我哪里都不去。”
“那就好！”
司楠没有再说话，闭上眼睛休息，她的确累了，不止是身体累，心也累了！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房间里亮起了灯，徐芬还没有醒，司晨已经被司重山抱到床上，睡在了徐芬的旁边，司楠也靠在床头柜上打起了盹，迷迷糊糊中听到司重山在叫她，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吃点东西吧！已经很晚了！”
司楠揉了揉眼睛接过碗：“我妈醒了吗？”
“还没有。”
“医生怎么说？”司楠把碗放在柜子上，用手捏着耳垂，小时候一被烫到妈妈就说让她捏着耳垂，其实这样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却变成了习惯。
“医生说……说如果24小时不醒来，那可能就是脑子里有淤血压迫住神经了……不是，你别急，现在还不到24小时！”
司楠蹭地一下站起来被司重山按了回来。
“那要是到了24小时呢？医生怎么能这样，要检查为什么不现在检查！你怎么搞的，你就怎么不在乎她吗？”
司楠有点点失控，特别是被按住，她越发抗拒，声音也大了许多，司重山一边让司楠小声一些，一边向病房里其他人道歉。
“楠楠你别急！”
“别急别急的，你是不是就盼着我妈出事呀！”
司楠双眼怒瞪，要不是小舅舅说车子没问题，她几乎要认为是司重山在车上做了手脚，就像当年的那部印度片《大篷车》一样。
“楠……楠……”
正暴跳如雷的司楠，手突然被人抓住，她惊喜的回去过头，徐芬正努力扔出一个微笑。
“妈，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医生。”
司楠绕过司重山跑了出去，很快将医生带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司重山坐在徐芬身边低着头，徐芬则把头转向了另一边，看到司楠带着医生进来，那悲伤的表情才稍稍缓解。
医生给徐芬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告诉他们暂时没什么事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建议再住五天观察一下，如果确定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徐芬不想在医院住这么多天，担心家里没有人照顾。
“你放心吧，家里有我！你就安安心心地住在这里，听医生的话，好好配合治疗，等确定没事了再回家。”
司重山拍着胸脯保证，但是徐芬根本不想理她，司楠见状也附和着父亲的话，她不希望母亲落下什么后遗症，还是在医院保险一些。
见丈夫和女儿都这么说，徐芬也不要再坚持，医生带着司重山去补办住院手续。
“妈妈住院的话，谁来照顾你和弟弟呢？要不我让你大姨来帮忙吧！”
“不用了，妈，我能照顾好司晨的，我都这么大了，你就放心吧！况且我和他可以去厂里打饭，又不非得自己做。”
“嗯，那也可以。”
“妈，你就好好的在医院休息，有什么事，咱们等出院了回家再说！”
司楠微笑着帮母亲盖上被子，刚才她已经想过了，大不了就支持母亲离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人不贤！
“好。”
徐芬的声音很虚弱，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早上出门她就出了车，连一口水都没有喝，早餐更是没有吃，她是累得不行才把车开到弟弟那里，借着修车的时间休息一下。可是一想到昨天司重山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和谁在一起，她的心就静不下来，听到说车没事，想也没多想就开车走了。结果一出门，被迎面的太阳光一晃，脑袋一晕眼睛一花，那方向盘就失了控，好在她反应还算快，赶紧去踩刹车，可是还是晚了一点，车子撞到树上，她也晕了过去。浑浑噩噩之中她听到了丈夫与女儿的争吵，这才慢慢苏醒过来。
“老婆，我买了粥，医生说你可以吃一点，只要不吐就没事！”
司重山捧着一碗粥回到了病房，脸上都是殷勤的笑意。
“妈，吃点吧！无论有什么事，你都要好起来才能处理。”
“是呀！有什么事，等你好了我们再说。”
司重山把徐芬扶着坐了起来。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徐芬沉着脸小声地在司重山耳边说道，他脸色稍暗又马上笑了起来。
“谁说的，我们还有一辈子的话要慢慢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