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自凌晨出发,临近中午才进入东宫。
由于薛珺并不了解宫中的规矩,她怕自己出错,就亦步亦趋的跟在沈夫人的身后。
今天的薛珺怕惹麻烦,就没有注重地打扮自己。
可她未施粉黛的脸,还是引来了众人的注视。
从正红朱漆大门进去,就能看到一座座华丽的宫殿被池水环绕,燕子飞过宫殿精致的角楼,薛珺看见飞檐上的图案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宴会还没有开始,大概是他们来得晚了,一进来,就有侍女过来领着她们入座。
一路上,薛珺明显的感觉到众人惊艳的目光。
来人很多,有各种大臣,还有大臣的家眷,薛珺小心地环视了一眼,发现在场有很多妙龄少女,大家大多数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更显得薛珺未施粉黛的脸是个极品。
何容容小心翼翼地跟在薛珺的身后,悄悄地寻找何容川的身影。
她听薛珺说过她哥容貌发生了变化,不过她自认为有信心认出大哥。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她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一个像他哥的人。
倒是看见很多人看着薛珺的方向交头接耳。
“沈夫人身后跟着的那个姑娘是谁啊?”说话的人是礼部尚书李大人的千金李婉儿,她转头问自己的好姐妹。
户部尚书的嫡女齐梦儿回道:“你忘了吗?咱们上回在沈府见过啊,就沈翟的那个丫鬟。”
李婉儿恍然大悟:“哦,是她啊,我想起来了,她可真好看。”
齐梦儿努努嘴,敷衍道:“是啊,很好看。”
这么好看,太子还怎么看其他人,再说了,再好看也是个丫鬟,一辈子也只能当个玩物,齐梦儿充满恶意的想到。
不过薛珺能出现在这个场合,还是让齐梦儿觉得无比的担忧。
这次宴会的目的,大家虽然都没有明说,可每个人心中都心知肚明,太子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了,这次宴会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挑选太子妃。
看好太子的大臣都早早的嘱咐过自己的妻子,这次宴会至关重要,一定要把自己的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好六皇子的人则恰恰相反,能推就推,装病告假,嘱咐自己的女儿藏拙。
李昀齐身为太子身边却没有一个女人,这让大部分小姐都对太子心生好感,身份那么尊贵,却又那么洁身自好,实在是太难得了。
因此这些少女纷纷精心打扮,想在这场宴会上获得太子的青睐。
何容川现在确实没有出现在宴会上,他现在躺在床上熟睡。
李昀齐推门而入,走到床前,看着何容川安详的睡颜,嘴角带笑地摸了摸他的脸。
何容川感受到触碰,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李昀齐,没有说话。
李昀齐看着何容川,轻声细语道:“醒了?宴会要开始了,你准备准备吧。”
何容川不动,只是用他那水灵灵的眼睛注视着李昀齐。
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场宴会的目的,因此看着何容川那双眼睛,李昀齐就心生愧疚,可他也无可奈何,他们的关系注定是见不得光的。
他身为太子,这辈子会有无数的女人,即使他不爱她们,可他还是得让她们成为自己名字上的女人,甚至要给她们孩子。
李昀齐深感无力,他并不想跟何容川提这些烦心事,只好转移话题。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累,是我不好。”
何容川还是不说话,他确实累坏了,也不想现在起来去伺候别人,他其实也不觉得难受,毕竟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永远见不得光,他也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只是想试探李昀齐对他的容忍程度。
然而下一秒李昀齐说的话,让他忘记了这个想法。
“你妹妹跟薛珺一起来了。”
何容川惊得立刻坐起来,紧接着便痛呼一声:“嘶,你说什么?”
李昀齐坐到床边,将何容川拥进怀里,说道:“你妹妹来了,你要去见见她吗?”
何容川的理智慢慢恢复,他转头看着李昀齐,怀疑:“是你安排的?”
李昀齐把玩着何容川的一缕发丝,说道:“我只是邀请了薛珺,你妹妹是她带过来的。”
何容川暗暗松了一口气,柔声说道:“求你别动我妹妹。”
李昀齐看着何容川的眼睛,无奈的说道:“你想什么呢,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怎么会欺负她呢?”
何容川这才放松警惕,依偎进李昀齐怀中。
李昀齐低着头,用鼻子蹭蹭何容川的头发,心里想到,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我不能给你名分,但我可以给你地位和财富……
宴会即将开始的时候,宴会的主人公才姗姗来迟。
何容川紧跟在李昀齐的身后,一起走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只不过李昀齐坐着,他站着。
众人纷纷暗中观察着这个小太监,之前跟在太子身边的人一直是李公公,如今怎么换成了这个小太监了?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生日宴……”
太子说着场面话,他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到薛珺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被他自己掩饰过去。
他心里暗想,怪不得沈翟表现得那么宝贝这个女人,长得确实美艳,如果薛珺不是沈翟的人,或者她不是一个丫鬟的话,李昀齐可能会考虑将她放到自己的身边。
即使他对女人并不感兴趣,可这么美的一张脸,每天看着也会让人心情变好。
李昀齐说的话,何容川一句都没听见,因为他看见了何容容。
何容容也早已注意到了太子身边的这位小太监,只一眼,她就认出他来。
两人隔着遥远的距离,默默地对视,何容容的眼睛里再次蓄满泪水。
薛珺时刻注意着两人的动静,看到何容容又要哭了,就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手帕递给她。
说实话,她现在还在惊讶,太子居然将何容川带在身边来参加宴会,这不就说明何容川现在是太子眼前的红人?
真是让人想不到,不过这样也好,从今天开始,何容川的人生应该会大变样。
毕竟太子身边的红人,谁不想巴结呢?
何容容接过,用袖子挡住,悄悄地擦眼泪。
何容川看着妹妹伤心的样子心里更加怜惜。
李昀齐也十分密切地观察着何容川兄妹的反应。
等宴会一结束,就是娱乐环节,大家得以随意走动,何容川的去向不那么显眼的时候,他就示意何容川过去。
看到何容川走过来,薛珺说让何容容过去。
何容容立刻飞奔到她哥的身边。
何容川拉着妹妹,转头朝薛珺微笑地点点头,薛珺也报之以微笑。
兄妹俩便一起向隐秘的地方走去。
“你在看什么?”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薛珺没在意,也并不认为这声音是在喊她,毕竟这样的场合,大家都是上流社会的大家闺秀,谁又会认识她呢?
直到那人又问:“薛珺?”
薛珺这才猛然回头,一看,是一个衣着华丽的端庄少女。
看到薛珺眼里的疑惑,柳知儿就明白了,她自我介绍道:“我叫柳知儿,我们之前见过的。”
薛珺这才想起来,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她俩一起下过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丞相的嫡女,她不应该去跟其他大臣的女儿交流吗?怎么会来找自己?
柳知儿再次看出了薛珺的疑惑,说道:“我还想跟你下一回棋。你能赏脸吗?”
薛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了,什么时候?”
“你们俩怎么聊上了?”太子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走过来。
两人同时向太子行礼。
“免礼,知儿妹妹,你怎么会认识薛珺?”
太子温柔地注视着柳知儿,问道。
在场的所有少女都不会知道,她们再如何打扮都不会改变太子的想法。
太子并不会因为她们美丽的皮囊而改变计划,他从一开始就将柳知儿定为了目标。
从小到大,从柳知儿第一次于他见面,他就已经撒下了网,现在到了收网的时候了,知儿,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柳知儿听见太子喊自己的名字,脸就微微的红了,她低着头,羞涩的说道:“回太子哥哥的话,知儿跟薛珺是在沈府的时候认识的。”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李昀齐的眼中并没有笑意,而且淡淡的厌恶,啧,真是小家子气,如果柳知儿不是丞相的女儿,他根本就不会愿意理她。
李昀齐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双标的很,这羞涩的表情出现在何容川脸上的时候,他可不觉得小家子气,而且心动的很呢。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细细的盯着太子的眼睛看,因此也没人发现太子拙略的演技。
太子靠近柳知儿,饶有兴趣的说道:“哦?能跟我说说吗?”
薛珺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很明显太子感兴趣的对象是这位柳知儿,自己的存在只不过是给两人充当一个话题罢了。
柳知儿感受到太子的靠近,却并不觉得反感,她知道太子一向洁身自好,唯一一次表示好感的对象就是自己,而且他从小到大都不会在自己的面前摆架子,对自己永远自称“我”,这让柳知儿误以为她在他的心里是特殊的存在,想到这里,柳知儿更加害羞了。
她红着脸,说道:“我之前跟薛珺在沈府下过棋,我觉得她下的挺好的,就想……”
她还没说完,就被太子打断了。
太子笑眯眯的看着柳知儿,说道:“我下的也挺好的,知儿妹妹要不要跟我一起下棋?”
柳知儿羞涩的点点头,迷迷糊糊的就跟在太子身后走了。
薛珺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也觉得热热的,这两人看起来真的是郎才女貌啊。
太子走了,薛珺才想起来找沈夫人,可她四下张望,都看不到沈夫人的身影,就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又有人过来跟她搭讪。
这是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穿着常服,应该是一位大臣,他走过来,色眯眯的看着薛珺,问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看着那人的眼神,薛珺就觉得恶心,她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回道:“我是沈府的人。”
中年男人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想到哪个姓沈的大臣有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儿,他还想要说什么,就被人打断了。
何容川出现在那人身后,冷冷的说道:“薛珺,原来你在这,太子殿下要找你。”
何容川分明在跟薛珺说话,可他的眼睛却直直的盯着那个大臣。
那人一看来人是太子身边的新晋的红人,就信了,听到太子来找这个姑娘,自觉争不过太子,就悻悻的走了。
“谢谢你啊。”薛珺真挚的道谢。
太子刚刚才邀请柳知儿下棋,怎么可能又来找自己,薛珺知道这是何容川为了帮自己所说的善意的谎言。
她看了看何容川身后眼睛红的像兔子的何容容,说道:“你们两个聊完了?”
何容川淡淡的应道:“嗯,别在这里聊,你太招人了,跟我来。”
他说完,拉着何容容就走,薛珺知道何容川是想保护自己,就没有拒绝,她赶紧跟上。
薛珺边观察着东宫的布局,边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来。
让自己来的两个人一个邀请小姑娘去下棋了,一个找不到人影。
薛珺叹了一口气,她以为不会有人听见,没想到何容川立刻停下脚步,回头问薛珺:“你怎么了?”
薛珺连忙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
何容川这才继续领着两人往前走,他对东宫很熟悉,不一会儿,就带着两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她们都进来后,何容川就将房门关上了。
“坐吧。”何容川对两人说道。
两人毫不拘泥,何容川说完,她俩就坐到了桌子前的凳子上,不约而同的打量起这房间的陈设。
何容川见她们坐下了,就直接转身去拿茶叶,李昀齐在物质上从不会亏待他,都是李昀齐喝什么茶,就赐给何容川什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