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夏天,微风吹动绿叶,薛珺走在高档小区的行人道上,打算回家整理明天开学的行李。
“啊啊啊啊啊!”
一道惊恐的呼喊响彻云霄。
薛珺急忙抬头,向声音的源头看去。
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挂在五楼的窗户栏杆上。
小男孩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的外沿,哭喊着。
“救命!救救我!”
没有任何思考的机会,薛珺迅速向小男孩的位置跑去。
“姐姐现在报警,你在坚持一下!”
薛珺也没有办法,只好先报警。
“楼上有人吗?救命啊!有没有人!”
薛珺多么希望这栋楼的其他人可以拉一下这个孩子。
终于,四楼的住户被薛珺吵醒。
大哥很不爽,他值了一晚上夜班,好不容易睡着,又被人吵醒了。
“你在干嘛?!”
他打开窗户,朝楼下的人怒吼。
不过很快,他的愤怒就消失了。
只见楼下的女生,皮肤白皙,容貌艳丽,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整个人像一只美丽的蝴蝶。
只是他的表情充满焦急。
“大哥,你抬头啊,看上面!”
薛珺焦急地提醒。
薛珺对男人惊艳的眼神表示无奈。
她第一次觉得美貌误事。
从小到大,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美貌是锦上添花。
“哦哦。”
大哥目光呆滞的抬头,就看到了已经快要精疲力竭的小男孩。
他急忙伸手去抓。
可是这栋楼的每个楼层都很高,探出身子,根本够不到小男孩。
必须现在窗户的外沿才能做到。
大哥还在犹豫。
“你在干嘛?快救救他!”
薛珺从来没有如此焦急的时候。
她从小家境优渥,长得又好看。
在家里备受宠爱,她有一个哥哥,所以家里的公司不用她操心,她的爸妈明确表示只要她健康就好。
在学校她也很受欢迎,从小到大都被评为校花,虽然成绩不是特别突出,不过好在高三的时候,家里给她请了名师指导。
薛珺成功考入一所985大学,听父母的建议,学了市场营销。
与普通大学生对实习与工作的焦虑不同,薛珺没有任何关于工作的烦恼,她可以直接进爸妈的公司,让她哥给她办实习报告。
她的人生一片光明,本应该没有太大的烦恼。
可她现在却在为一个生命而担忧。
“啊!”
小男孩终于体力不支,双手握不住栏杆,身体下坠。
万幸的是,楼下的大哥及时抓住了男孩的衣服。
薛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了衣服撕裂的声音。
男孩的身体再次下坠!
来不及思考,薛珺立马迎上去接小男孩。
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薛珺被男孩砸倒,头磕在了一个尖锐的物体上。
疼痛袭来的瞬间,薛珺失去了意识。
如此同时,薛珺包里的书开始散发微弱的光。
“嘀呜-”
警车和救护车终于赶到。
“小珺,你快醒醒!”
吵闹又急切地声音,终于将床上发烧的小女孩吵醒。
她脸颊通红,茂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你都快急死我了!”
眼前的少女语气责备。
这是谁啊?
薛珺迟钝的眨眨眼,茫然又无措。
“你这丫头不会烧傻了吧?”
少女嘴里的话让人感觉她很不耐烦,但是眼里确实对薛珺的关切。
“……”
薛珺感觉浑身无力,整个人软绵绵的,头也隐隐作痛。
她抬头扶额,却看见自己的瘦弱又粗糙的小手。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她的手。
她明明在救人,怎么会在这?
难道,难道她死后穿越了?
这么离谱的事也会发生吗?
“别发呆了,赶紧起来吃饭吧。”
少女的催促声打破了薛珺的沉思,薛珺努力撑起自己瘦小的身子,打量起四周。
整个屋子昏暗又狭小,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霉味。
环顾四周,找不到一件像样的家具。
突然,薛珺感觉头痛欲裂,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正强行入侵她的脑子。
这是这具小小的身体的主人的记忆。
现在所处的朝代是齐朝,在历史书上并没有记载。
奇怪,怎么觉得这个朝代的名字这么耳熟。
这身体的主人也叫薛珺,今年五岁,前两天去河里挑水的时候,不小心滑倒,掉进了河里。
所幸及时被人救出,才避免了被河水淹死,只是薛珺被救回后就发起了高烧。
她的父母不愿放弃她,咬牙给她看大夫,买药医治。
这笔费用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原本原身的父母觉得这段日子咬咬牙就过去了。
谁知道薛珺的烧一直反反复复。
屋漏偏逢连夜雨。
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大暴雨。
狂风暴雨,地里的庄稼……
小女孩昨夜绝望的夜不能寐,本来就高烧的身体,再加上熬夜和心理的内疚,终于压垮了女孩。
薛珺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薛珺小心翼翼的起身,离开只有几个木板搭成的床。
来到外面,便看到原身的父母和姐弟正坐在一个破烂的桌子前吃饭。
薛珺走过去坐下,看着桌子上的饭,认不出名字的菜叶子,没有任何的油腥,主食是煮熟的看起来干瘪又奇怪的土豆。
过惯了小公主日子的薛珺看着眼前的食物有些无所适从。
“看什么呢,赶紧吃,吃完我说件事。”
薛父紧锁着眉头,干瘪消瘦的脸上都是被生活折磨的沧桑。
“哦,好。”
薛珺也是实在饿了,她抓起眼前的土豆开始往嘴里塞。
土豆又涩又难吃,水煮菜味道寡淡,还有点苦涩。
薛珺强忍着吃完。
饭后,薛母去收拾桌子,薛父将孩子们聚集起来。
“昨天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两岁的弟弟还不懂事,不能明白家里的变故,薛琪和薛珺都沉默不语。
薛父抬头看着两个女儿,一咬牙,终于将跟妻子商量的结果告知。
“这次地里的庄稼肯定得减产,也有可能颗粒无收,我跟你娘的意思是把你俩送走。”
薛父终于还是将这段残忍的话用冰冷的语气说出。
“送走?”
薛珺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跟你爹打听过了,就找村里的老王头,他认识好人家。”
薛母终于从破旧的厨房出来,她伸手抹着满面的泪水,走过来抱住姐妹俩。
“那怎么不卖薛宝?”
薛琪脸上并没有漏出任何情绪,只是语气冰冷的质问爹娘。
卖?薛珺终于明白了送走的含义。
贩卖儿童是犯法的,薛珺首先想到了这个。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她之前的世界,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了她的爸妈,她不再是原来的小公主。
爸妈?
薛珺突然发现,爸妈的脸正在她的记忆里淡去!
意识到这一点,薛珺猛然打了个冷颤。
她关于现代的记忆正在被遗忘!
是错觉还是发烧烧糊涂了?
“怎么能卖薛宝呢?他还得给咱家传宗接代呢。”
薛母理直气壮地反驳薛琪的质问,松开了抱着姐妹俩的手,摸了摸薛宝的头。
“别听你姐的胡话,娘不会卖阿宝的。”
“娘~”
薛宝颤颤巍巍的扑进他娘的怀里。
薛琪眼带嘲讽的看着眼前的温馨画面。
家里穷的都要卖孩子了,还有什么宗好传的。
薛琪起身向屋外走去。
薛珺也沉默地躺回了床上。
外面的雨还在下,大滴大滴的雨水砸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薛珺躺在床上闭眼休息,她应该还是在发低烧,呼吸灼热,头脑迟钝。
脑子里却不得不想着这件事。
身为21世纪的大学生,薛珺对父母卖儿女这种事也是不忿的,她所受的教育让她无法接受这种行为。
但她作为当事人,心情却有点复杂。
首先,这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并没有薛琪受到的那种强烈的背叛感。
其次,是因为原主生病,家里的钱才会被用完。
如果要理性看待的话,薛琪才是这件事的无辜的受害者。
薛珺强撑着保持清醒,却还是败给了这句病殃殃的身体。
她终于撑不住强烈的疲惫,昏睡过去。
不久,薛琪从外面进来,走到了床边。
她攥着拳头,深深的看了薛珺一眼,那眼神里包含着浓浓地情绪,愤怒,同情,还有淡淡的恨意。
如果不是薛珺,自己也不会被卖……
第二天,春雨终于舍得停歇,太阳露出灿烂的光芒,晴空万里。
早上,薛珺的爹娘早早的就去找了村里的老王头。
浑浑噩噩间,薛珺再次被叫醒。
她强打起精神起来,匆匆吃过早饭后,原主爹娘就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村口跟老王头汇合。
老王头架着一辆牛车,停在村口等他们。
众人坐上牛车,老牛开始缓缓地迈动步伐。
道路崎岖颠簸,牛车的味道也很腥臭。
恶劣的环境使薛珺更加绝望。
五岁的小女孩,因为贫穷要被卖到陌生的环境,获得一个新的,陌生的身份,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
薛珺所在的村本来就是在京城的附近,只花了半天的时间,他们就到了繁华的京城。
薛珺和薛琪被老王头领着去找原定好的买家。
“你们在这等着,看着牛车,我跟着去。”
老王头吩咐道。
老王头领着姐妹俩向沈府走去。
雨后绿叶被洗刷复新,晴空下余霞如一幅幅绮锦。
料峭春风中的杏花,又恢复了原本艳丽的容光,显得娇嫩欲滴。
躲雨的商贩们络绎出现,竟比之前更为热闹。
沈府的侧门处,几个丫鬟和婆子正领着一排衣着褴褛的男女走进侧门,经过一片竹林后,这些新奴隶被带到后院供主子们挑选。
沈翟跟大哥与三弟一起走来时,一眼便看中了那个长相乖巧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长着一双无辜下垂的大眼睛,此时正满眼好奇的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身上穿着灰色的破旧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拿大人的旧衣服重新缝补出来的。
那小姑娘就是薛珺。
不久前,薛珺被老王头领到沈府的侧门处,被迫签了一张卖身契后,就与薛琪分开了。
薛琪被老王头领着离开,薛珺则跟着其他卖身的人进了沈府。
“少爷们来了,夫人说想让几位少爷挑几个称心的丫鬟。”
负责分配和调教的李嬷嬷迎上去。
“几位少爷先挑,过两天我给您分别送到院里去。”
“我想要她。”
沈翟先发制人,伸手指向薛珺。
“不用调教了,直接送到我院里去就行。”
沈翟上下打量薛珺儿,这小姑娘长着一张圆圆的鹅蛋脸,脸上一对儿小小的酒窝,眼珠子黑漆漆的,又大又萌,睫毛又密又长,两颊晕红,肤光胜雪,眉目如画。
沈翟打量着薛珺的同时,薛珺也在观察沈翟。
只见那位小公子约莫五六岁的年纪,身着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的看向薛珺儿,便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看这衣着打扮,这位小公子在府中应当是受宠的,薛珺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如何与新主人相处了。
“走吧,我带你去你的住处看看。”沈翟走上前去拉住薛珺的手。
“好啊。”
薛珺儿笑盈盈的看着沈翟,抬脚随着沈翟走去。
“从这向右拐……”沈翟嘴上与薛珺搭着话,心里却在想着,这小姑娘的手摸着不如看上去的嫩,得给她些面脂擦擦。
“好的,少爷告诉奴婢,奴婢下次就知道如何走了。”
薛珺很快便进入角色,她可不想被送到嬷嬷那里被调教,她嘴上回答着沈翟,心里却在想着,怎样博得这小公子的宠爱,免受劳作的苦。
“你就跟翠儿一起住吧,你还小,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沈翟拉着薛珺进到了一间侧房,屋里放着两张床,却只有一张床上有人住过的痕迹。
“一会儿让翠儿给你那床被子。”
沈翟嘴上对薛珺说着话,眼睛却看向站在一旁的翠儿。
翠儿见状,连忙去柜子拿被褥铺床。
“我去帮姑娘铺床。”
“多谢翠儿姐姐照顾。”薛珺连声感谢。
“我叫沈翟,你叫什么名字,如今几岁了?”沈翟问道。
“回少爷的话,奴婢叫薛珺,如今五岁。”
“好巧,我也五岁!”
沈翟感到十分的惊喜,他早就想要一个同龄的玩伴了。
却不想他刚刚说的话在薛珺心里引起了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