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汀一抬头望天,中午还一碧如洗的天空,这会已经是乌云密布了,她不敢耽误,赶紧往村委会跑。
不过三五分钟,豆大的雨点就浇了下来,等向汀一进屋的时候,已经被浇成个落汤鸡了。
她刚放下包准备换衣服,电话就响了起来。
顾白有些着急:“你到了吗?”
“刚刚到,你呢?”
“我也是。”
向汀一有点想笑:“你们还骑车呢,还是淋雨了,这雨来得也太急了。”
顾白看了看镜子里自己又是泥又是水的模样,也觉得有点好笑:“没办法,一下雨强子就着急了,一着急就打滑,又摔了一跤。”
“啊?”向汀一顿时急了起来:“那你的脚呢?又摔到了吗?是不是更严重了?”
“没有,强子垫在我下面的,没伤到左脚。”
向汀一“噗嗤”笑出了声,她完全能想象得到那两个人倒在雨水里的狼狈模样:“这个顾自强,让他送个人都办不好,摔了也是该的!”
两个人又拿着电话吐槽了一会,才想起来都还穿着湿衣服呢,于是挂了电话各自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顾白发短信说顾仕周给他煮了面条,她才算放心下来。
自己也烧水泡了桶方便面,竖起耳朵听着屋外的雨声。
噼里啪啦的,让人有些心惊……
这一夜,向汀一睡得有些不踏实,总是被雨声吵醒,又缓缓睡去,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的疲惫,窗外的雨声依旧。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向汀一最喜欢下雨了,可以开着窗帘,借着外面阴沉的天气,在宿舍随意追剧睡觉,氛围感十足。
但现在,却觉得有些烦闷了……
周天,刘婶不上班,她自己去厨房倒腾了剩下的菜,草草地炒了个西红柿鸡蛋和醋溜白菜,装到了保温桶里。
本来撑着伞出门,走了几步才发现伞根本遮不住这么大的雨,又赶忙跑回来换了个雨衣和雨靴。
村道上几乎没几个人,到处都是雨蒙蒙的一片,看不清远处的光景。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到顾白家,感觉废了老大的力气。
顾仕周也没地方过去,老老实实地坐在屋檐下剥着玉米。
看见向汀一拎着饭盒过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噤了声。
向汀一把雨衣脱在了外面,简单和顾仕周打了个招呼,进了屋。
顾白听到动静,也连忙从床上下来,单腿往外蹦着。
向汀一连忙放下东西过去扶住他:“你别动,你躺着!”
顾白看她湿漉漉的头发,心疼不已:“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给你发了短信嘛,我爸做了饭了!”
向汀一掏出手机看了下:“没有啊,我没收到短信啊!”
顾白又蹦回房间检查自己的手机,无奈道:“可能是下雨信号不好,短信发送失败了,不好意思,让你跑一趟。”
向汀一随意地抹了一把头发:害,这有啥啊,小事!”
她走进厨房,灶头上还冒着热气,她掀开锅盖一看,一锅红薯稀饭。
再环顾了一周,看样子是没有别的菜了。
她吐了吐舌头,庆幸自己还是过来了,不然顾仕周天天不是稀饭就是面条,顾白连点油荤都吃不上。
她也没客气,拿出三个碗冲了冲,盛了稀饭,把自己带的菜摆上,又去咸菜缸子里捞了几块泡萝卜,摆了一桌,虽然没有肉,但也还算丰盛。
顾白单腿蹦着过来端饭,看得向汀一心惊胆战,生怕他被哪个门槛绊倒,伤上加伤。
还好顾仕周还有一点眼力劲,过来接过了碗,三个人就这样围坐在小桌前开始吃饭。
向汀一望着外面成片的雨帘,不由得有些焦虑:“每年咱村里都这样下雨吗?”
顾白摇了摇头:“没有,往年雨虽然多,但基本都是突然来突然走,没有一直下着的。”
向汀一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道这雨啥时候才能停呢……”
顾仕周喝着稀饭,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上次下这么大,我记得还是98年。”
向汀一的右眼皮一直跳,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碗。
顾白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宽慰道:“应该没事的,你别担心。”
等吃完饭,向汀一没听顾白的劝阻,急匆匆地穿上雨衣,想出去查看一下村里的情况。
一圈转下来,基本没有房屋倒塌的情况,几个比较破旧的房子,目前也还只是漏雨,刮风刮断了两根电线,她一一登记了下来,想着等天晴一些叫电工来修。
走到田坎上的时候,向汀一感觉到真正的心惊肉跳……
河水上涨了很多,临近河边的大田已经被淹了不少,只露出浅浅的一点作物顶部。
她不敢走得太近,不知道哪里的水深哪里的水浅,看着那湍急的河水,她感觉自己只要一滑倒,马上就会被冲走。
柑橘树的情况更是糟糕,大雨打落了很多已经长出来了的果子,剩下的一些,也是摇摇欲坠地挂在枝头。
树下更是泥泞一片,有的离河岸已经近的,树干下部已经没淹住了,旁边她前段时间刚刚清理过的排水渠,里面盛满了污黄的雨水,根本无处可排。
她看着这滂沱的大雨,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能为力。
突然,雨声之中夹杂着争吵的声音,这么大的雨,是谁还在外面?
她连忙往河岸的方向走,老远看见两个人影。
模模糊糊能看见,好像是李劲的背影。
她一边跑一边喊:“劲哥?出什么事了?”虽说是跑,其实也只能加快踩水的步伐。
走近才看见,李劲抱着村西口吴伯伯的腰,老人在他怀里哭成一团。
“出什么事了劲哥?”
李劲虽然穿着雨衣,但帽子早在挣扎之中被弄掉了,脸上被雨打得睁不开眼,语气焦急:“汀一,先带吴伯伯回去吧!这么大的雨,再淋下去肯定会生病的!”
两人一人架着一边胳膊,把老人连抱带拖弄了回去,一进了屋,吴奶奶连忙过来接着人,一边哭一边给吴伯伯找衣服。
李劲也忍不住开口:“吴叔啊,那地里的庄稼再重要,也比不上人重要啊?现在河里涨水,你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让婶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