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凌、顾林、施晴等一行人从楼上下来。
傅雨凝低下头，不敢正眼看傅云凌。
施晴一个被护着长大的大小姐哪里见过这场面，看到傅雨凝这惨烈的模样都惊了，好奇也是真心有点同情。
她先傅云凌一步跑到傅雨凝跟前，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精致打扮的施晴跟衣裳破裂的傅雨凝站在一起，对比起来不免有种大家千金和小乞丐既视感。
傅雨凝看了眼傅云凌后，心虚地离施睛远了些。
施晴看见她的举动撇撇嘴。
不识好歹……算了，看在你现在这么惨的份上原谅你的无礼好了。
负责介绍工地的组长从先前傅云凌和顾林的只言片语中猜到傅雨凝的养女身份。
他早就想拍马屁了，现在见施晴不满，马上跳出来帮着挽尊，指着傅雨凝道：“你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搞成这样，完全上不得台面。”
顾林立马回身瞪了那组长一眼：“傅家的孩子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
经理没想到顾林反应这么大，识时务地低头噤声。
傅云凌看着眼前狼狈的女孩，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傅雨凝衣服破了，虽然不至于衣不蔽体，但傅云凌还是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此时司机老王已经把车开到了茶楼门口。
傅云凌想把傅雨凝牵走，刚碰上手女孩就发出了“嘶”地一声轻呼。
傅云凌轻柔地把傅雨凝手掌翻过来。
傅雨凝捏着拳头不想给傅云凌看见，后者就强硬地掰开，而后发现女孩掌心有伤。
他弯腰，胳膊穿过傅雨凝的膝弯将其抱起，无视他人目光直接走出茶楼。
傅云凌刚把傅雨凝接回家那会，他给凝小孩置办了很多漂漂亮亮的新衣服。
在这之前，傅雨凝的衣服都是别人穿剩下，甚至是捡来的，别说那么好的衣服，连合身的她都没穿过。
看到那些新衣服，小小一只的凝小孩连碰都不敢碰，觉得自己配不上。
傅云凌坚定地说她值得，还教育她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上好的衣服是礼仪，是对他人的尊重。
此后傅雨凝都尽量把自己收拾得整洁干净，在外表形象方面她十几年来都没出过错，直到此刻。
傅雨凝把脸埋进傅云凌胸膛，低声道：“对不起。”
她也不想给傅云凌丢脸，怎么就在傅云凌十多年来终于松动肯把她带到人前的时候，在对方的朋友面前……
良久，没得到傅云凌的回应，傅雨凝把头埋得更低了。
看来真的很生气。
傅云凌确实怒火中烧，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把刚才那几个混混碎尸万段。
以至于他根本没听清傅雨凝那句声细得只有傅雨凝自己听得见的嘤咛。
只以为是自家养在深闺里的小乖乖被吓坏，他抱得更紧了些。
傅云凌第一次懊悔自己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不然刚才他在二楼包厢里听到楼下动静时就不会什么都不做。
在自家小孩被欺负的时候，他还在不远处淡定地喝着茶。
傅云凌抱紧怀里人，轻轻拍着女孩的背，体贴温柔。
他在行动上细心安抚却一言不发，导致雨凝更心焦了，一路上都惴惴不安地，憋到最后竟感觉有些委屈，眼睛红红地。
即使她千错万错，现在她都受伤了，就不能先缓缓，等伤好了再让她哄人！
很快回到傅家，家庭医生早已在屋里等着，见到两人就过去想要把傅雨凝带走仔细检查。
傅雨凝低声说：“不用了。”
傅云凌立刻严厉道：“乖乖让医生姨姨给你做检查。”
“都是皮外伤，自己能好。”
傅云凌皱起眉头：凝小孩在他面前不是一直都很听话的，怎么突然在身体健康这种重要的事情上忤逆他。
家庭医生在傅雨凝很小的时候就来了，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想着漂亮姑娘都爱美，她跟着劝：“就算伤不重能自己愈合，但要是留疤呢，以后到外面社交，你会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处理伤口的。”
傅雨凝抬眼看向傅云凌，对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深深刺痛了她。
承受了十几年的委屈终于爆发，她朝着傅云凌怒吼发泄。
“那我以后都不见人好了，像过去那十年一样！反正你也从来没认可过我，从未让我接触过你的社交圈子！你要是嫌养我一个小乞丐丢脸，现如今又何必突然把我介绍出去！”
傅雨凝眼泪不受控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在场的人都被她突然的举动惊得怔住。
家庭医生更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戳了傅雨凝的痛处，定在那不知所措。
刘敦上前解释：“凝小姐，凌少爷把你护在象牙塔里十年不是觉得你上不了台面……”
傅雨凝现在脑瓜子嗡嗡地，完全听不见刘敦在说什么，只知眼前的傅云凌没有反驳她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她转身跑回房间，李丽还有一些女佣想要追上去被傅云凌制止。
“让她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傅雨凝冲回卧室趴进被窝里。
傅云凌就在门外守着，开个小门缝悄悄看着她。
他以为凝小孩要哭到睡过去的，却没想对方竟把眼泪咽了回去，顶着张花猫脸，面无表情地一边脱衣服一边进了浴室。
热水滚过伤口传来一阵阵刺痛，傅雨凝没感觉一样麻木地冲着，鼻子时不时地发酸。
想起她刚被傅云凌带回家那会，连话都不敢说，没敢拒绝傅云凌给她安排的任何事。
明明想要自己吃饭，也没敢拒绝傅云凌一口一口耐心地喂食。
后来她慢慢知道有些事她自己可以做决定，才开口说可以自己吃饭。
傅云凌那时护得她很紧，怕她梦魇，每晚都紧抱着她睡，给足安全感。
那年春节，傅雨凝在房间里看到有傅家亲戚带着小孩来拜年。
在傅家之前，那里的大人要是迎客，是不允许他们这些小孩随便出现在人前的。
这次傅雨凝也没贸然出去，只自己穿好红色喜庆的小裙子，还戴了个新发卡，坐在卧室里欢心期待地等着傅云凌把她叫下去。
结果一个多小时过去，客人都走了也没人上来叫她。
甚至在见了那个客人之后，傅云凌还带着她直接搬家。
傅雨凝在别墅院子里看着佣人忙碌，从那个她一度认为是家的地方往外一箱箱搬出行李。
因为营养不良，八岁的傅雨凝还是个小不点，仰着头看向那个还没完全长开，身高也超了一米八的少年，怯生生地问：“早上为什么不叫我出来玩？”
傅雨凝忘了逆着光的傅云凌当时是什么表情，只知他轻飘飘地说了句“你不能见人”。
委屈猛地涌上凝小孩心头。
明明那么细心护着她的人却嫌她丢人，多讽刺。
凝小孩的清绪因此一度很低落，傅云凌只当她是搬家不适应。
后来的十几年光阴缓慢流逝，傅云凌都没主动带她见过外人。
小孩性子野，耐不住寂寞想过刨狗洞偷偷跑出去交朋友。
这个狗洞她刨了十几年终于通了。
她也长大了，
用不上了。
傅雨凝关掉花洒，去摸衣架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忘了拿衣服进来。
她转了个方向拿起浴巾，不小心碰到掌心的擦伤痛得她脱手，浴巾落到地上。
“没一件顺心事！”
傅雨凝被自己气哭，鼻子又红了，她抹了把泪，连浴袍也不穿了，直接走出去。
傅云凌就在面对着浴室门口的床上，坐等着傅雨凝出来。
两人没料到这种情况，都愣了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