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藏俊鸟,凤凰山里也藏着孟德水这只老狐狸。
宝马车驶进孟德水在凤凰山的别墅,寒暄落座,李月白直奔主题:“孟总,我想给您写篇重磅文章!”
“欢迎欢迎啊!”
孟德水显然兴致很高,哈哈大笑。
冀东是华北重地,孟德水这样的地产商,在林山呼风唤雨,身份非同小可。
但在北方,他这样的大老板都低调得掉渣。
孟德水虽然在凤凰山拥有数十亩别墅区,可家里只有保姆一人,影视片中那种墨镜保镖之类,根本就看不到踪影。
李月白的宝马车一驶入大门院内,铁大门随即关闭,这就算是最好的安保措施了。
“小月,来帮手!”
孟月月的母亲宋之慧亲自下厨,眉目间与孟月月飞来飞去,对李月白的赞许,一览无余。
孟月月自然更是眉飞色舞。
李月白坐上餐桌,便是一家四口。
六个小菜,不比酒店丰盛,但绝对比饕餮大餐温情。
李月白久未尝到家庭温馨,禁不住喊了声:“谢谢伯母!”
宋之慧听在耳中心花怒放,这女婿,她也是要定了!
“孟德水这样的朴素之家,能有什么问题?”
李月白暗暗纳闷。
孟德水显然早有准备,饭桌上备了两瓶茅台。
他亲自打开一瓶,给李月白斟上。
“孟总,我开车,酒就不喝了吧,路上可能会查酒驾!”
李月白赶紧礼貌起身道谢。
他喊宋之慧伯母,却喊孟德水孟总,这内心的区别,就出来了。
“喝,我知道你酒量大。放心,查酒驾有什么,敢查我孟得水客人的警察还没出生呢!”
孟德水不容分说,给李月白杯中倒满了。
他这话,有狂妄,却也是实情。
以他的身份,摆平一个查酒驾的警察,实在是小菜一碟。
“月白啊,这是在家里,你就不要一口一个孟总了。你要写我啊也简单,报纸上现成的,纺织厂破产后白手起家搞房地产,千辛万苦走到今天,不容易啊!”
酒杯端起,孟德水发一声感慨。
“老爸,破产那会,您不还弄了个什么隆发外贸公司吗!”
孟月月插了一嘴。
“隆发外贸”四个字钻进李月白耳朵,他脑子里顿时轰地一声。
“净瞎说!那都是骗人的皮包公司,你老爸能干那个吗?”
孟德水用筷子敲了敲盘子。
他脸色微变,没有逃过李月白的眼睛。
孟月月噘了噘嘴,嘟囔了一句:“又没有外人,每次都不让提!”
“隆发公司,原来幕后老板是你啊!”
这晚,李月白心旌激荡,勉强把这场私人晚宴应付下来。
“系好安全带!”
告别离开孟宅,李月白开车载着孟月月下山,他叮嘱一声,脚下油门一踩,宝马车轰地蹿了出去。
“月白,你喝了酒,慢点!”
孟月月话音未落,小脸已是苍白。
李月白疯了!
宝马车驶上大道的那一刻,仿佛开启了起飞模式。
行道树飞速后掠,未关的车窗畔风声呼呼,宝马车原本动听的轰鸣变成了嘶吼,车速已经达到了极致!
“月白,你疯了吗?”
“月白,对面有车!”
“月白,停下,让我下来!”
开惯了宝马香车的孟月月,眼瞅着对面来车紧急切换着灯光示警,随即一闪而过,她彻底崩溃了!
“怕什么,姑奶奶!”
李月白嘴角冷笑。
“你,你这个……疯子!”
除了这句话,孟月月已经无力与他斗嘴。
半小时后,当宝马停在孟月月居住的小区门口,孟月月脸色煞白,哆嗦着双手半天才打开车门。
“姑奶奶,要不要我扶你进去?”
李月白一脸真诚地问。
“滚,赶紧给我滚,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孟月月终于回过神来。
她脱下脚上的高跟鞋狠狠扔进车里,砸在李月白头上,然后赤脚跑向小区,哇地一声哭了。
李月白没疯。
他是心里疼。
“隆发外贸”四个字,触发了他压在心底六年的疼痛。
从记事起,父亲张吉善便是隆发外贸的会计,十八岁那年他在上海冲刺高考,父亲却一根绳子突然上了吊,三个月后,母亲刘红花也意外触电死亡。
这一切悲剧,在他考上大学后,外婆和舅舅才告诉他。
当他赶回林山,在张家族墓,他看到的不过是一座合葬的新坟!
父母的突然死亡,对他来说一直是一个谜。
后来进入警官学校,李月白更觉得疑点重重,让他耿耿于怀。
没想到,孟德水竟然是隆发外贸的幕后老板!
虽然孟德水不承认,但孟月月的话,绝对值得不会有假!
“幕后老板!”
“幕后老板!”
“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
李月白心里,一遍遍念叨。
直觉告诉他,假如孟德水有问题,那父母的死,肯定不是这么简单,跟孟德水绝对有关系!
在他与父亲相处并不多的时日里,他最深的印象就是父亲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怎么会一根绳子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回到住处,李月白冷静下来。
他决定启动对父母死因的调查。
第二天,他给远在上海的舅舅打了一个电话。
现在,姥姥和舅舅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舅舅,你实话告诉我,当年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111学习期间,禁止与外界联系是一条铁律,这也是“隐姓埋名”的代价。
如今他算是学成下山,恢复了通信自由。
前段时间他之所以没有给舅舅打电话,其实也是怕亲情流露,触发心里的痛。
但今天这个电话,是必须要打的!
尽管这是李月白两年多来第一次给舅舅打电话,但他依旧没有客套,直奔主题。
“子文,这两年你去哪了,学校说你出任务联系不上。你要有时间就回来一趟,不然,恐怕再也见不到姥姥了!”
舅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舅舅最后一句话,让李月白泪如雨下。
他只恨自己没有翅膀,不能立即飞到上海。
无奈,当天的机票已售罄,只好预定了第二天中午的飞机。
下午,李月白抵达上海。
姥姥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瘦弱干瘪,眼见是命不长久。
“姥姥,我是子文……”
李月白紧紧拉住姥姥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走了。
姥姥却沉沉睡着,没有反映。
当晚,午夜时分,姥姥突然神志清醒。
看到李月白,姥姥老泪纵流:“小白,你爸妈死得惨,你,好好活着……”
然后,姥姥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就再也没有睁开。
凌晨三点,姥姥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