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荷的话音刚落，现场先是一片寂静，众官员都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万山的侍从身上。
林秋罗尽管没打算盘，但她心算无敌，早在慕荷报出数量之前，就已经算了出来。
这会她见众官员都不信，也懒得解释，好整以暇地等着侍从算完。
那侍从见众人都盯着他，额头慢慢渗出汗珠，赶紧加快了手脚。
过了片刻，他终于得出了结果。
“大人，五万三百八十二斤五十七两。”
这下子，在场的官员都直咋舌，脸上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喜色，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围在一起高谈阔论，州牧则抓起白花花的大米就往嘴里塞。
沈万年连连点头，扭头看向林秋罗。
“林姑娘，这是整五十亩地的总产量？”
“回禀大人，”还没等林秋罗说话，言之山就上前一步，恭敬地答了话。他好歹是郭嘉的手下，也见了几次官，还是挺懂得对上对答的规矩，“不到五十亩，应该是四十九亩零八分的地，前两日我让人量过，大人的侍从也知道此事。”
沈万年看向侍从。
侍从点点头，向沈万年躬身道：“没错，是林姑娘的意思，说这样亩产可以计算得更准确些，言庄头就带着小人去量了。”
“嗯，那这么算，这稻谷的亩产……”
“一千零一十一斤七两。”慕荷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几乎立时就报出来了。
这时，众官员都不自禁地看向慕荷，这丫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算盘倒是打得好，不比那些常年摸算盘的掌柜差。
侍从过了一阵才得出了结论，“回禀大人，慕荷姑娘算的不错，确实是一千零一十一斤。”
“天哪！亩产上千斤的稻子啊，这要是整个大楚朝都能种上这样的稻子，那岂不是天佑我大楚朝啊……”
州牧激动地拱着双手，向天参拜。
沈万年心情激荡，瞧着晒麦场上那满满当当的箩筐，箩筐里堆得如同小山般的大米，竟然落下泪来。
这个年代，北方一年只能种一季的庄稼，南方一年两季，不过粮食的亩产量都不高。
在北方，像是上京这里，土地算是肥沃的，可以种两季庄稼，一季小麦，一季高粱，一年每亩的收成最多也不过才六百斤。
而在南方，种植水稻的地方，一年种两季，亩产量加在一起，都不到这个数。
若水稻的亩产能达到上千斤，于国于民，这个意义，简直就是无法估量的。
郭嘉瞧着众官员的激动神态，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这稻谷亩产上千斤，比林秋罗当初预估的数字多了两百斤，这场赌约，文熙帝自然是输了。
不过，想来，他输的是心甘情愿心花怒放吧。
想想前几天，沈万年送上去的奏折，再想想接下来就要送上去的奏折，他应该能大喜过望。
“林姑娘，”郭嘉上前给林秋罗行了一礼，见众人都围着沈万年，没人关注，低声道：“老奴先给县主贺喜了，想来不出十日，县主就能入京面见陛下了。”
林秋罗正忙着翻看稻子，听郭嘉这么说，忙笑道：“我这县主的头衔，还真多亏了郭内相。”
郭嘉忙笑着摆手，“这可不敢当呢，是县主自己有本事，老奴哪敢邀功。”
他以前跟林秋罗说话，客气归客气，但终究带着那么点居高临下的姿态。但这次，他这声老奴倒是像从心底发出来的，对林秋罗满满都是敬畏。
两人正说笑，沈万年走了过来。
“林姑娘这又是要忙些什么？”
林秋罗从箩筐中抓了一把稻子，摊开双手细细瞧了瞧，笑道：“我想挑些长的好的，留下来做种子。”
沈万年“嗯”了声，“这么高产量的稻谷，自然要留下稻种。”
跟过来的言之山急忙邀功道：“这个容易，这次的稻子是我找人买的稻种，沈大人如果想要，我再去着人买便是。”
林秋罗嘴角一扯，算是露出个笑容，却没多说话。
沈万年并不知晓稻种的来历是这样的，“哦”了声，方要问问细节，却被郭嘉把话截住了。
“言庄头，你买的稻种再普通不过，是林姑娘挑拣了能用的，又用前人的法子培育出的良种，这法子林姑娘记录了下来，曾进献给陛下。而这法子，你怕是不懂的。”
言之山没想到，郭嘉对此事竟然一清二楚，甚至他买了劣质稻种坑林秋罗的事都知晓。
林秋罗见言之山被郭嘉的话堵得面红耳赤，忙打圆场。
“郭内相，若不是言庄头帮忙，只怕就没有我今日这等丰收，言庄头是北地人，种惯了小麦高粱，只怕不懂稻种的优劣也是有的。”
言之山感激地瞧了林秋罗一眼，讪讪地低下了头。
沈万年自然立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既然方法已经到了文熙帝手中，他也没必要再追问。
“好，林姑娘，我这就回京，双柳庄的所见所闻必会一五一十禀报陛下，想必陛下定会对姑娘有所嘉奖。”
林秋罗笑笑，“沈大人，我有个请求，还请大人允准。”
沈万年意外地瞧了她一眼，“说来听听。”
“林宅上下仅十余口人，自然吃不了这许多大米，等留够了稻种和林家众人的吃食，至少还有四万余斤，双柳庄今年百姓歉收，小女子想每人补贴他们一百斤，剩下的两万余斤大米，就全部上缴国库，请州牧大人发放给贫民。”
在场的众官员无不大吃一惊。
如今世面上，一石大米要二两银子，按一石米一百五十斤来计算，这五万多斤大米差不多要七百多两银子。
而一品官的年俸也才二百两银子，这七百两就相当于在场官员几年的收入。
居然就被这姑娘眼睛都不眨地捐出去了，她可真大方。
沈万年愣了半晌，才道：“姑娘说的话当真？”
林秋罗笑道：“自然是真的，若沈大人不急着走，小女子今日就把大米分割清楚，大人可把小女子捐献的大米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