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秦淮就站在身后,他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略带审视的意味。
时玥咯噔一声。
他是要秋后算账吗?
“你怎么认识施子威的?”秦淮问。
他在山脚和卓远谈代理事项的时候,就看到了前往赛车场的他们。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这里会发生一个意外,虽然被施家很好地掩盖住,但多年以后旧事重提,时任CEO的施子威被带走,最终判刑入狱。
没想到时玥竟然是过来帮助施子威的。
“他是施家的长子,我当然认识他。”时玥绞尽脑汁,这才想出一个借口。
漆黑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不算冷,但谈不上平静。
秦淮当然不信她的鬼话,方才施子威的表现,说明他完全不认识时玥,时玥也没有想过要说出自己时家人的身份。
她这一世到底想做什么?
施子威在她心中就那么值得伸手帮助吗?
“我只是来找他谈点事情的。”
“不过我也想问,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时玥知道他兼职很多,但总不会打工打到赛车场来吧。
“路过。”
秦淮轻描淡写道。
时玥明显噎住了,谁会相信他是路过啊。
不过算了,时玥自己也没有坦白,也不会要求安妮坦白。
“那要回家吗?已经很晚了。”
冷风吹过来,时玥不自觉缩了缩脖子,纵然穿的再多,她的身体依旧热不起来。
见她脸色苍白,秦淮眼底更冷了。
大冬天大晚上的,时玥这个点早就在休眠了,如今却为了一个施子威冒着冷风出门。
他心里冷哼几声。
“施子威不是什么好人。”
“他抽烟,打架,逃课,开趴,欺辱同学,为人傲慢轻浮,过往还有吸毒史。”
“你不要和他有过多来往。”
秦淮一本正经道。
时玥眨了眨眼,施子威这些事她当然知道,上一世就查到了。
可她没想到,秦淮也清楚。
“好,我没有和他怎么来往。”
秦淮不再说话。
两人回过头,却发现安妮在远处站着,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完事了吧?”安妮问道。
施子威朝着时玥走过去的时候,安妮就认出这是她要找的人。
可紧接着,安妮发现了跟在时玥后面的秦淮,他不知何时地出现在这里,还帮助时玥拦住了施子威。
之后这两人又是相互试探,看得她很想嗑个瓜子。
“嗯,结束了。”
时玥白天补了一天的觉,为的就是凌晨过来这边,如今事情已结束,强撑着精神也抵挡不住身体的倦意,心脏空空的发虚。
“我背你回去。”秦淮蹲在前面。
时玥也不客气,卸下所有力量趴在了他的背上。
“快睡吧。”安妮催促。
现在凌晨一点多将近两点,时玥从来没有那么晚睡过。
时玥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接着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说道。
“哥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像一阵化掉的风,轻轻落在脸颊处。
一句毫无缘由的解释。
但秦淮知道,她是解释给自己听的。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所有她隐瞒的,奇怪的事情,奇怪的行为,都不是故意的。
她不希望自己心生芥蒂,或者对她有所怀疑。
秦淮的心酸酸胀胀,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轻声说道,这话引起了安妮的侧目。
“我也有秘密,如果玥玥要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可能无法回答你。所以,我们扯平了。”
时玥发出一道很轻的鼻音,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
安妮注视着这个少年,堪堪成年的一个学生,却在隐隐试探,同样藏有秘密的时玥。
他背着时玥走的稳稳当当,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绝世珍宝,动作珍之重之,全然不是普通异姓兄妹的相处模式。
三个人在半山腰和游锦晨正式汇合。
他原本兴致冲冲想要分享看到的事情,但一看到时玥已经睡着了,还是被秦淮背着,顿时没有了分享的欲望。
“我来背吧,秦淮你身体没那么结实,我怕你把金主摔下去。”
虽然秦淮打架还可以,但受个伤都要叫嚷着去医院,跟同学刚上更是没有骨气地退缩,还会泡酒吧,现在更是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燕山。
游锦晨实在是不放心把金主交给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
“你是想吵醒玥玥吗?”
秦淮的眼神有点冷,他是不可能把时玥交出去的。
游锦晨皱眉,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来,竟然带着一股压迫感。
“等等。”安妮突然开口道。
她伸手摸了摸时玥的额角,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时玥发烧了。”
这下游锦晨也不争谁来背时玥了,“怎么会这样,出门的时候金主还好好的呢。”
时玥出门之前安妮还检查了一遍身体,确保没有问题才出门的,谁知道一转眼就发烧了。
她的身体变化无常,大半夜出门生病也在预料之内,而且在S国,时玥每个冬天都要发烧好几天,已经见怪不怪。
但问题是,前些天时玥给安妮的手册里面有一条:发烧可能引起综合性应激症状,前期低烧高烧交替反复,后期引发心绞痛,症状和治疗方式不明……
治疗方式不明,就说明她很有可能因为发烧而死掉过。
因为去世了,所以没有办法知道当时的病因和症状到底是什么。
“先去医院。”安妮当即下了判断。
秦淮没有任何异议,上一世安妮就和他说过,时玥去世之前连续一周都在发烧。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胸口像是坠着沉沉的铅石,让人无法喘气。
几个人急急忙忙把时玥送进了医院。
她一晚上都是低烧37度左右,到早上已经完全退烧了。
时玥只觉得这一觉睡的特别沉,脑袋还有点痛。
睁开眼,看着熟悉的装潢,才知道自己竟然躺在医院。
“玥玥,你醒了?”秦淮眼底泛着乌青,似乎是在床边守了一夜。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但时玥却从他幽深的眸子中窥见一抹沉重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神色。
“我……怎么了?”秦淮怎么这幅样子?
时玥下意识想,她不会确诊绝症又快死了吧。
“发了点低烧,已经退烧两个小时了。”
“还好还好。”原来只是低烧,时玥松了口气。
虽然上一世她就是从低烧开始,然后莫名其妙挂掉的,但她现在精神头还可以,并没有上次那么难受,唯一的感觉就是饿了。
“安妮呢?”
“还在睡觉。医生说这几天要吃清淡一点,你想吃什么?”见她还算精神,秦淮提起的心终于落下了一点。
“蒸饺豆浆吧。”
时玥偏头看去,安妮和游锦晨正在沙发上休息,秦淮过去把游锦晨叫醒,语气平静。
“去买早餐,蒸饺和豆浆,四份。”
游锦晨迷迷糊糊睁开眼,他昨晚守到半夜就熬不住了,就在沙发上睡觉,一醒来就听到秦淮面无表情地命令自己。
“我不饿。”游锦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才不要去买早餐,凭什么要他买,秦淮又没给他付工钱。
“玥玥饿了。”
游锦晨猛地清醒过来,“金主你醒了?”
“你现在怎么样?还发热吗?”
时玥摇头,“就是饿了。”
游锦晨立马站起来,“我现在就去买早餐。”
时玥偏头看秦淮,眼含笑意,“他睡的好好的,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你付他工资,就应该让他干活。难不成你心疼他?”秦淮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语气依旧十分平静。
他漆黑的眼眸望过来,静静地等待她的答案,但时玥的直觉告诉她,只要自己说了是,这种表面的平静就会被打破,露出底下明暗翻涌的怖人面目。
时玥缓缓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瞳仁里倒映着秦淮的身影。
她轻声说道;“确实,还挺心疼的。”
秦淮眼神微眯,空气紧跟着凝滞。
他背过身去,给时玥倒了杯温水,脸上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平静,让人看不出情绪。
“不要心疼钱,花钱就是为了买方便。如果连这点也做不好,那么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玥玥可以换一个人。”
他轻描淡写地把“心疼游锦晨”转化成“心疼钱”,还把雇主和雇佣的关系划分的明明白白,似乎游锦晨是一个普通的随时可以替代的对象。
但时玥不得不承认,秦淮说的蛮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