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祈祷今年的年能过得顺遂一些，光这半年以来我经历太多事情。
有一个好消息，梅昭仪被皇帝赐了一个〈肃〉字做封号，很符合她的气质。
她父亲也高升至内阁做起了学士，虽然不如宰辅丞相那样高官显位，也能称得上是如今文臣里说得上话的了。
说来也特别奇怪，梅氏是个需要细品才能觉出韵味的人，我自感觉皇帝是没这能耐，可偏偏梅氏倒比这宫里其他人都盛宠不衰。
之前皇帝还曾同她说过朝堂的上的时事，这对于后宫妃嫔而言算是天大的恩惠了，可她一句后宫不得干政给皇帝噎的没话说。
不过她也是我见过最恪尽职守的人物了，不求过分的封赏，不说多余的废话也不在后宫拉帮结派，可谓是独树一帜了。
她为人也是刚正不阿，她和惠宁妃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偏偏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仇怨，也不说明。但梅氏从来没有拉高踩低，曲氏从前得罪贵妃被贬成为宝林，闭宫不出，梅氏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过来求我，希望我能贴补关照一下曲氏。
后来曲氏一跃晋了二品妃位，生了皇子，她也不去巴结，只做自己分内的事。
现在她也算是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却被我抓来一起看账本，也不恼火，只皱着眉头算数。
“要不咱们歇会儿吧，贤妃如今当起了甩手掌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肃昭仪摇了摇头“本就是臣子的义务，我再看一会儿，你休息吧，你也看了许久了。”
“真有你的，别人将皇帝当夫君，你把皇帝当东家，别人把贤妃当知心姐姐，你拿贤妃当掌柜”
我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已经凉了，冬日里都是配着桂圆红枣茶，现下凉了喝着就有些甜腻。
灼华见状，忙去换一壶茶，她也能放松放松眼睛。
“真是苦了我的灼华，那个贤妃，拿了我的钱还叫我办事真不地道…”
肃昭仪皱眉，停下手中的笔，一脸正经的看着我说:“莫在人后谄人言”
“谁人人前不说人，谁人人后无人说…我也没说其他的”
“小心隔墙有耳”
虽然肃昭仪这个提醒在我这是大可不必，我已经将桐华宫打造成了铁桶一块，除了几个要紧的人物，其余的都由龙瞽替我换成了自己的人。
但是有她这一句关心，也感觉深宫之中没那么寂寥。
“你说这不是贤妃想出来折磨我的法子吧”
天逐渐黑了，可夜却没深，我们只能继续砥砺前行。
也算不负贤妃的期望，大年二十七我将整理好的账本送到了贤妃宫里。
结果贤妃直接将一些六司的陈年烂账都送到我这，说我做的不错再接再厉。
什么时候我长孙桐鸾也开始供人驱使了。
行，许清姝，你有张良计，我不拆了你的过墙梯，我和你姓。
皇帝刚下早朝，我便带着一车账本直入执政殿，朝后还有几位大臣在和皇帝商议事情，毕竟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早朝，再开朝就要等到正月十五之后了。
来来往往有好几位大臣，有些是认得我的过来行了礼，有些是不认得被其他大臣拉过来的，不过我也算是不卑不亢，就是委屈一下膝盖的事。
终于在我在执政殿门口当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门卫时，皇帝召见完了所有大臣，将我宣进殿内。
我带着一大堆账本过来，就如同那些带着奏疏的大臣，进了内殿皇帝没功夫理我，他还在处理一些奏折。
我也不着急，就直接行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趴在地上。这冬日里的执政殿地龙烧的最是暖和，冻着谁也不能冻着皇帝嘛。
结果，我睡着了…
这真是个意外，我带着一堆账本过来，都堆在我周围，加上地龙烧的有暖和，我这五体投地的大礼行的又太认真，皇帝又太久不理我。
朱笔落在奏折上的声音又十分安神，而且我近半个月来实在没睡好觉，每天都被贤妃送来的这些账本折磨，夜里不看到亥时都不能歇眼。
所以我这一觉就睡到了申时过后接近酉时才醒。
我醒来时已经是在执政殿暖阁的小榻上，而暖阁外是无数笔动的沙沙声，我掀开帘子的一角就看见户部的不少官员以及六司的女官都在外边算账，而皇帝在上位品茶。
他看见我醒来，笑了一下，我却觉得身上的骨头都凉嗖嗖的，我不会被他灭口吧。
皇帝掀开帘子进来，我正没什么形象的盘着腿坐在小榻上吃糕点，实在是太饿了…
“传膳吧”
我听到这话，自是喜笑颜开。
可是皇帝的表情依然如同之前一样，我不好太过分，只能兢兢业业的扮演着一个妃子的角色，不停给他夹菜，添汤。
“行了，坐下一起吃吧。什么时候你有了这伺候人的规矩”
我是很会看眼色的人，陛下既然下了旨我自然是要坐下吃饭的。
其实我在皇帝这真算的上不守规矩的人了，皇帝和我一起吃过很多次饭，我从来没给皇帝布过菜。所有的菜都不能夹超过三次，我哪次都是吃了盘光锃亮。
果不其然，这回我也一样，实在是经不住太饿了。这还是皇帝见我没吃饱，又叫御膳房给我添了一个肘子两条鱼。
“朕把你娶进来，是饿着你了？”
我连忙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
准备开口时，好像是胡尚宫，她拿着两本账本进来说账目已经核查完毕，所有亏空对不上的都已经汇集成册在这两本当中了。
皇帝看了我一眼，我点头认了命，既然用了人就不能这么抠搜了。
“胡尚宫，随本宫出来吧”
“是”
我走出暖阁，外殿的女官基本都是打过照面的最差也有七品，男官的话，既然是宫闱之事皇帝一定会叫比较放心的。
我让灼华拿了一个大包裹出来，每个小包裹里大概都有五十两左右的碎银子，分发给了所有替我看账本的官员。
“今日已经休沐，还请各位大人前来实在不好意思。本宫一点心意还望各位大人不要嫌弃”
钱不在多，但是意义在那摆着，一部分是上位者的打赏，一部分是封口费。
来的人都是人精，再加之账册都是六司和君侧司以及内侍监的，明眼人也知道是年底封账，这会儿来算都是为皇帝和皇后分忧。我还给了钱财，那更不用说。
众人行了礼，拿了钱便都退下了。
倒是胡尚宫还没走，手里拿着银子不抬头看我。
我也知道她是希望我能和皇帝求情，救淑妃一把。
我点头应下，她倒是欣喜若狂，谢了恩典也走了。
这宫里没什么太坏的人，不过都是可怜人，既然最后淑妃要败在我手里，我不怕施舍这点恩惠。
我希望我送走的人，都能有点体面，而别像贵妃那样……
我回了暖阁，皇帝还在看奏折，无纹的宫灯里面烛火晦暗不明，雾蒙蒙的光映在他脸上，他见我进来，将两本账册丢给我。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贤妃自己不愿意查，丢给你也是知道她无力承担。”
我翻开看了看，确实，除开君侧司是由皇帝的私库养着以外，其余的地方都有不少缺漏，宫里面人手不干净的也不在少数。
现在恰逢年节，随意处置宫人自是不妥，所以只能先将钱垫上，等到年节过后在动手。
我壮了壮胆子，问皇帝。
“陛下，东江水患时，您不是问各世家要了几百万两银子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