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的就是刚才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而幼小的戎楼被一个有着帝王气质的男人丢在雪地当中。
单薄瘦弱的身体与一头浑身雪白的巨兽顶撞着，小戎楼死死握住那巨兽的两个角，伤口渗出的鲜血在地上拖出了许多道刺眼的痕迹。
她甚至都怀疑只要他稍一松懈，就会成为巨兽口中的美食。
小戎楼快准狠地将那巨兽绊倒在地，掏出自己小小的匕首插入巨兽的咽喉处。
剧痛让巨兽发出巨大的嘶吼声，但很快，它还是没了气息。
直到巨兽不再挣扎，小戎楼才一下泄了气，随即面上露出了这个年龄的孩子本该有的笑容，他小跑向那个男人，奶声奶气地咿呀咿呀。
而那个男人皱着眉着摸了摸小戎楼的头，不发一言地离开了雪地，留下小戎楼一人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以刚才战胜的巨兽为食，化雪为水，在冰天雪地中艰难生存。
一幕幕的画面闪过，言澈只看到戎楼一次次地和比他大上数倍的怪兽战斗，而那个男人却始终不甚满意。
她眼见着小戎楼不断产生希望又失望，直到那天，他终于轻而易举击败了大了他数十倍的巨兽，魔气爬上他的身体，钻入他的眼睛，覆盖了他的眸色，那个魔王的脸上才终于有了笑意。
可笑容也只是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在那之后，小戎楼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父亲。
后来，莫天出现，成为他的师父，他才终于知道自己是个人，和那些巨兽不一样。
比起魔王，他更依赖与相信莫天。
幼年的记忆逐渐淡去，成年后的戎楼从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走来，他站在言澈的面前俯身与她对视，眼中是无尽的苍茫悲凉。
他道：“他是第一个把我当人看的魔族。”
空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关闭，言澈和宿丞被推出了空间。反噬的能量让她的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点点血迹溢出嘴角。
“言澈！”宿丞飞身过来把她拥在怀中，用真龙之力护着她的筋脉，稳着她体内翻涌的能量。
退出空间的戎楼只是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就甩手离开了这里。
言澈：懂了，魔族没有心。
她让空间里的大白为自己疗伤片刻，很快就恢复了精神。接着又动了动手指，将鲛蛇小白唤醒。
“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了。”言澈眼中闪过精光，一个阴谋在她脑中渐渐成型。
当晚，魔族议事大厅，莫天和一众魔界长老正在议事，外面突然骚乱起来。
“左使！龙族大乱！不知从何处涌来一众恶鬼，几乎将画中世界掀翻！”
本来这种事小厮不用来报，自己处理了便是。可那些数量庞大的恶鬼个个等级极高，都是接近鬼将级别的鬼魂。前头领头的小姑娘，看着柔弱，居然是个鬼王！
在她的带领下，那帮小鬼几乎把整个画中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牢里的龙族被全部释放了出来不说，连重要的客人都趁乱离开了。
这才让他不得不赶紧来报。
“这个小姑娘倒是有点东西。”莫天嘴上带着笑意，眼中却不知情绪。
言澈几乎是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画中世界，她在入口处回头看，众多阴魂之中，那个双眼漆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到她离开了龙族，才转身离去。
言澈轻叹一口气，不再看他，转而看向身旁一脸骄傲的嫣嫣道：“我在四处都留下了空间裂缝，趁那个莫天还没回来，你让他们抓紧时间撤退。”
说罢，她和宿丞一起离开了龙族。
和魔族的大战需要从长计议，次日宿丞便带着几位妖界举足轻重的长老来到了言澈的灵宿。
跟着来的几个长老都知道言澈的能力，却没想到她的空间能力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现在的民宿中除了不计其数的阴魂，还有许多借宿的灵物妖怪。
他们跟着宿丞进入了其中一个空间，几人入座皆是沉默。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魔族居然偷偷对龙族下手，龙族这样一个远离尘世的种族，本身能力十分强大，能出这么一档子事必是出了内鬼。
内鬼其一就是戎楼。
他的身世过于神秘，言澈探了许多次都没能弄明白，仍旧是一团迷雾。
“那条小龙到底是龙还是魔？”其中一位蛇族长老疑惑道。
这个问题言澈也疑惑了许久，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出生后被龙族抛弃，后来被魔族收养长大。
他是龙，但他不屑龙族的身份。他是魔，却并非是一个纯正的魔。
至于第二个内鬼，想来就是他们在入口处看到的魔龙，他身上有独属于帝王的气息。
结合他对宿丞所说的那些话，就能断定他原本龙族之王的身份。
“向来自傲的龙族之王却对他人卑躬屈膝，龙族落到他手上也是毁了。”宿丞叹息道。
他对龙族本没什么感情，现在龙族被毁，他也只是单纯感到可惜罢了。
他们商议后一致决定去魔族探探魔族的意思，如果魔族只是对龙族有意，他们这些外族人也没有必要蹚这趟浑水。
怎么去,去了能不能安全回来对他们来说都是未知数。
言澈眸光一闪，想到一个好主意。
休息了几日，他们就准备启程，魔界在世界边缘，无妄海下，一个永远见不到光的地方。
言澈本就对魔界不熟悉，这几天在系统的帮助下恶补了许多魔界的知识让自己在到达魔界之时不至于出丑。
可理论再多也没有亲眼见到时感受到的那般震撼。
无妄海上的亡魂与魔气仅仅过了几日就以指数般增长，他们远远看去，整片海域上都被乌黑的气体覆盖，人骨在海天交界处堆成一座座小山，十分可怖。
他们上次大闹龙族过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快，海水向两边涌去，他们面前露出一条十分宽阔的沙路，沙路上许多的骨棒拼成一个歪歪扭扭的路牌，上书忘归途。
顾名思义，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道路，言澈挑了挑眉，继续往里走去。
一个巨大的海龟壳从内部被扔到了忘归途，伴着一声臭骂。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忘归途内部走出，瘦削的脸上戏谑的表情毫不掩饰，薄唇紧紧抿起，身上环绕着浓郁的黑紫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