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娘子十分热情,把银钱塞到沈李氏手里,解释了缘由:“昨日用饭时,小少爷问起怎么没有土豆,我把你们的话同老夫人他们都说了,老夫人听后,对你们的为人赞不绝口,特地交代了我,要我带上赏钱来,你们可一定要收下。”
沈李氏将银钱数出来一半,递给王娘子:“这是老夫人的赏钱,我们不敢不收,可王娘子也帮了我们不少,一直来我们摊上卖土豆,昨日那般也没有怨我们,反而向老夫人解释了,所以这银钱还请王娘子也拿些吧。”
沈李氏不傻,沈月章对她说过,今后她们可能还会卖别的菜,王娘子既然是镇上富户家的采买婆子,今后肯定还要做她的生意的,而且王娘子来她家摊子上买菜,总会带动其他的人来,所以这赏钱分王娘子一半,也能卖她个好,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王娘子果然喜笑颜开,稍微推脱两句,也就收下了。
“对了王娘子,我家土豆也只剩这些了,今天卖完就暂时不来了,您看府上还需要不需要?”沈李氏顺势问道。
王娘子一听,没有立马说要买,而是先问道:“这土豆能放多久啊?”
“弄个麻袋,把土豆装里面,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大概可以放一个多月。”沈月章回忆着自己在商城里的农用电子手册上查到的内容。说起这个电子手册,还花了沈月章不少银钱呢,当初药材那个小册子没花钱,沈月章就以为这类东西在空间里应该属于是赠送的东西,没想到进入商城一查,这手册要花二百文钱,而且还是只能在商城上查看,她还不能带出来。
王娘子听完,爽快道:“那给我称上五斤吧,过两天再给小少爷做。”
和王娘子一起的采买婆子听说今天是最后一次卖土豆了,也来买了不少,平时买一斤的,今天怎么也买了三斤,而像王娘子这样本来买的就不少的,这次更是五斤五斤买,很快,沈李氏她们带来的土豆就卖完了。
沈李氏带着沈月章早早收拾了摊子,去药铺卖了药材,又去了粮铺一趟,买了些粮食,就回邻山村了。
刚到家,还没等喝口水呢,媒婆就上门了,一进门特别热情,好像和沈李氏是多年不见的亲姐妹一样,挽着沈李氏的胳膊,笑得见牙不见眼:“翠云呐,可算是让我等到你了,这次可是有好事呢。”
沈李氏对媒婆的态度算不上多么热络,但也挑不出错处来,让媒婆坐下之后,端了水过来:“这么热的天,快先喝口水。”
媒婆接过水,只喝了一口,就赶紧说自己的来意:“翠云,上次老李家的事也怪我,没打听清楚老李家那小闺女是个什么德行,这次你放心,大河村的周家,可真是个好人家,好得没话说,家里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也吃穿不愁,绝不会叫星丫头受苦的,周家这孩子叫周正,今年十九了,长相还算可以,人也老实勤快。”
沈李氏没说话,媒婆也知道她心里还计较上次李家的事,于是补充道:“本来周家是最早跟我提起这件事的,但是当时周家说自家还没准备好,怕你们觉得没有诚意,想再好好准备准备,所以我一开始才没有跟你们提过周家这个孩子。”
沈李氏笑了笑:“这周家也不是我们邻山村的,我也不了解什么,等回头有空了我再去打听打听吧,你也知道,上次李家的事情弄得也不怎么好看,我可生怕再遇上李家这样的,等我打听之后两家先见见再说。”
媒婆连声应下,她知道上次的事情也是她这个媒婆没说清楚,才让李家那闺女来闹得难看,这次她也不急了,也打算再好好问问这周家一家子的为人,免得再弄出上次李家的事来,这样的事情多了,也是要坏她这个媒婆的名声的。
媒婆离开之后就直接去大河村了,她还得给周家回个话。
沈李氏也去找郭婶了,郭婶娘家是大河村的,沈李氏准备问问郭婶,再让郭婶也帮着打听打听。
郭婶刚好在家,正忙着做衣裳,天热了,沈闻声也跟着去书院了,总不能穿得破破烂烂,让人笑话,郭婶就去扯了布,准备给儿子再做身凉快的新衣裳。
听了沈李氏的来意之后,郭婶沉思片刻,放下手里的布:“翠云,要说这周家,我倒是有印象,他家里两个儿子,这个周正是老二,上头还有个兄长,叫周端,去年九月周端媳妇生产的时候难产没了,留下个闺女,这闺女还没满月,周端上山砍柴,失足摔下去,也没了,周正心疼侄女自小没了父母,跟周家老两口商量之后,就把这孩子养在自己名下了。”
说完,郭婶看了看沈李氏的脸色,见她脸色没什么变化,才继续道:“就因为这,周正才不好说媳妇,谁家的大姑娘都不想嫁过去直接得带个孩子的,不过要说这周家一家人,都是可以的,大儿媳妇在的时候,老两口也没为难过,跟村里人也都交好,周正更不必说,勤快老实,要不是因为养了大哥跟前的孩子,也不会到现在还说不到什么好亲事。”
“我就说咱们这小子们十五六就开始说亲事先定下来了,这周正怎么十九了还没说亲,原来是这样,”沈李氏听媒婆说的时候其实很担心是这家有什么问题,才会导致周正十九了还没定下亲事来,“那要这样说的话,周家一家还是挺好的,就是这孩子......虽说知道这孩子也可怜,刚出生就没了娘,不到一个月又没了爹,可我也得为星丫头考虑,要是星丫头不愿意,这家就是再好,我也不能让她个大姑娘就嫁过去给人当后娘啊。”
听完郭婶的话,沈李氏是相信这周家一家人都是好人的,周家那个孩子也是可怜的,可沈李氏私心是不想替沈星辞应下这门亲事的,那孩子虽然也不是周正亲生的,可今后到底要问周正叫爹的,而且现在还这么小,还得人仔细照看,离不开人呢,沈星辞要是跟着这家,今后日子好不好过还真不好说,要是自己的孩子,做错了事还能管能骂,可这今后要是带着人家的孩子,出了问题,沈星辞得担着,养得好了,也没人会夸她什么,都觉得是应该的。
“要是不愿意,就直接跟媒婆说就是了,不要想那么多。”郭婶劝道,“周家那孩子是可怜,可归根到底你是星丫头的娘,为星丫头多考虑也是应该的,大家能理解,换成是我,我也有顾虑,也不想叫我的孩子一嫁过去就得当后娘。”
“我再想想吧。”沈李氏点头,跟郭婶又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了。
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周家的情况跟沈星辞说了,问沈星辞的意见,沈星辞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只是靠着沈李氏,低声说:“娘,我怕。”
沈李氏没说话,沈星辞继续道:“那孩子去年九月份生的,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吧?听郭婶的意思,周家人是好,可我害怕我养不好孩子,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都要找我。”
“那等媒婆再来,娘就跟她说这门亲不成就行了,咱不急,好好挑,娘肯定得给你挑个好人家,绝不能像娘一样了。”沈李氏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这要不是看咱们日子过起来了,又和将军扯上了关系,恐怕也没这么多家想来提亲。”
这倒是,自打沈李氏家的房子盖起来之后,媒婆三天两头上门,到现在为止,说的亲事也有十几一二十家了,媒婆张嘴就是夸沈星辞,说这是一家女百家求,沈李氏倒没有多高兴,百家求又怎么样?要是没有好的,也没什么用。
沈星辞靠着沈李氏:“娘,咱们家现在能过得这么好,也多亏了小妹,我觉得我什么都没有做,就跟着小妹享福了,总有些亏欠小妹。”
沈星辞其实有时候也会着急,家里第一笔银钱是靠小妹找的药材换来的,后头小妹又陆陆续续找药材换银钱,分出来之后吃的第一次肉也是小妹跟着贺留云他们上山才分来的,后来救了将军夫人和儿子也是小妹和娘一起遇上的,明明她才是长姐,可却好像没有为弟弟妹妹做些什么,即便是被将军认为义女,她心里也明白,这是蹭了小妹的,所以她一直希望自己也能为这个家、为弟弟妹妹做些什么。
可现在还没做成啥,就又让娘和妹妹为了自己的亲事操心,沈星辞其实是很不愿意的,心里也有些愧疚。
“阿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被我听到了!”沈月章本来是想找沈李氏问今天媒婆来的事情的,结果到了正屋发现沈李氏不在,就想来看看是不是在沈星辞这里,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见沈星辞这番话。
沈星辞看着沈月章扑过来,一下子撞到她们两个怀里,沈月章张开胳膊费力搂着两个人:“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说什么亏欠不亏欠的?阿姐你对我这么好,我有本事了自然要带着你享福啊,要是阿奶和二叔三叔四叔那样的,我根本就不会管他们的!”
对沈月章来说,家人是最重要的,因为沈李氏他们对她也很好,所以她才回以同等的感情,如果换成是沈婆子他们那样的,她怎么可能会管?避开都来不及。
“对了,娘,媒婆来了怎么说?是不是又有人想求娶我阿姐了?”沈月章转移了话题,不想让沈星辞多想。
沈李氏答道:“是,这次说的是大河村的周家,人倒是不错,就是家里有个孩子——”
沈李氏还没说完,沈月章就大惊:“有个孩子?!不成不成不成,娶过妻了,还有孩子了,叫我阿姐去当后娘吗?这可不好当,绝对不成!”
“月儿,你听娘说完呀,”沈李氏无奈笑笑,“不是那人的孩子,是他大哥留下的,他大哥大嫂都不在了,留下个孩子养在他跟前。”
“不过我已经打算回绝了,这事确实不好办,咱们还是不掺和了。”沈李氏又道。
沈月章这才放心。
这时大河村周家,媒婆已经打听过了,也跟周家说明了沈李氏家里的情况,周家这边听了,有些犹豫了。
周大娘抱着孩子,看了眼老头子,对媒婆说:“你可对人家说了我家的情况了?虽说知道告诉了人家,这亲事怕是要成不了,可也不能骗人家进门了,再说这件事啊。”
周大娘和周大伯虽然操心儿子的婚事,可也没想过骗人家姑娘进门。
周大伯也说:“是啊,这事得跟人家说清楚,要是人家不愿意,那就算了,要是哄着人家进门了,两家才是结了仇了。”
媒婆逗了两下周大娘怀里抱着的孩子,道:“没跟人家说呢,人家的意思是也要自己打听打听,回来想见个面,之前我给他们说的李家那事你们也知道,人家不能不谨慎些。”
这个时候周正回来了,一进门,就接过老娘怀里的孩子:“娘,你歇会儿吧,我抱着。”
转头又对媒婆说:“劳烦您等下再跑一趟,跟人家说清楚吧,让人家打听出来了,还以为咱们故意瞒着,我听说人家是个好姑娘,别叫我耽误了,我也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你都十九了,跟你一样大的,都说好亲事了,就差办喜事了,就剩你,亲事还没影呢。”周大娘道,“都怪娘,当时就不该同意把孩子让你养,我和你爹养着就行,也省得耽误你的亲事了。”
周大娘说着,只想抹泪。
周正安慰她:“没事,实在不行,再过两年找个也带孩子的寡妇,搭伙过日子算了。”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等你们两家见过再说也不迟嘛。”媒婆劝道,“那家人也好,想必也能理解你们,我听说星丫头还跟着她爹识过字呢,现在又是将军的义女,弟弟去镇上书院读书了,妹妹也是有本事的,家里的银钱几乎都是靠着妹妹挣的,要是错过了可就再找不到这样好的了。”
周正沉默片刻,道:“正是因为人家这样好,我才更不能耽误人家。”